第五章 殤陽血二(第2/5頁)



  “怎麽會這樣?”古月衣驚疑不安,他知道石灰腌過的屍骨都會脫水,還在這樣漸漸冷起來的天氣下,斷然沒有腐爛得那麽快的。他想起那天夜裏的黑色從者,雖然其後諸軍將領都覺得丟了面子,被區區五個人踏陣而去,卻都說不出所以。離國軍中暗藏有秘道士的傳聞早已有之,巨鹿原的大戰,離軍就使用了秘道的風障和炎火,諸侯聯軍沒有準備,吃了大虧。

  “一塊爛肉,端進來是讓我們吃不好晚飯麽?”息衍的聲音忽地傳來。他已經站在了古月衣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揮揮手令仵作退出去。

  “真是詭異。”古月衣低聲道。

  “這種想不通的事情,其實也犯不著多想。”息衍淡然道。

  謝子侯掀開簾子,走進了帳篷。

  他摘下鬥篷的風帽,微微打了個哆嗦。帳外疾風橫掃,有如鬼嘯,地面已經被凍得鐵硬,絲絨的夾衣都當不住寒冷。帳裏卻點著炭盆,火生得很大,令人覺得燥熱。白毅未穿鎧甲坐在桌前,認真的擺弄著一只填滿泥土的陶盆。

  “大將軍。”謝子侯湊近,打量著那只陶盆。

  他知道白毅在模型上也有造詣,經常自制地形沙盤和攻城器具的模型,於是想這又是一件新的玩具,不過在白毅的手裏擺弄來,卻未必不是攻城略地的利器。不過那只陶盆卻毫不起眼,就像市面上幾個銅錙一只的燒土花盆。謝子侯在白毅幕府中任首座已近五年,自以為對軍械有獨到的見解,卻怎麽也想不出看不出這只陶盆的用處。

  “子侯,諸位將軍還沒有走麽?”白毅聚精會神,微微點頭致意,並不看謝子侯。

  “還沒有,都在大帳中說話,大概見不到將軍,不甘心離去。”

  “那也任由他們。”白毅隨口說道。

  白毅手中絲毫不停。謝子侯摒住呼吸,看著他先是將陶盆中的泥土刨松,挑去石子,而後澆上清水,再把一包東西灑進去,再敷上一層泥土。十指上滿是泥汙,他也並不介意。

  “大將軍,這是?”謝子侯終於忍不住好奇。

  白毅微微一愣:“是息衍捎來的秋玫瑰花籽,我已經種了兩盆,剩下的種子都在這裏,希望天氣真的冷下來之前,可以看見它開花。”

  看著謝子侯茫然不解的樣子,白毅從炭火下拾起另外兩個陶盆放在他面前:“這是前幾日種下的,想不到那麽快就發芽了。下唐的秋玫瑰,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品種。”

  謝子侯這才相信白毅真的是在擺弄花草,苦笑幾聲,長拜下去:“大將軍,您在此種草蒔花,卻苦了我們這些擋架的人。”

  “見不到我,諸位將軍很不滿意吧?”

  謝子侯搖頭苦笑:“費盡唇舌,好言好語,諸位將軍也不信您午睡一直不醒。淳國程將軍脾氣暴躁,說我軍畏戰,大將軍膽怯。幾乎把我們說成是包庇逆賊的同黨。”

  “程奎是個直性子的人,他怎麽罵,都不要緊,不過是一時口舌之快。我擔心的是費安和岡無畏,費安性格陰狠,對我軍始終是觀望,岡無畏將軍卻是數十年名將,真的令他覺得我們失禮,怕是不好收場。”白毅淡淡地說道。

  “將軍素來不會刻意對人傲慢,既然也擔心費安和岡無畏的不滿,為什麽卻避而不見呢?”

  白毅沉默片刻:“我要示以威儀,令他們心中有所不安,不能感覺太過熟絡了。”

  “怎麽說?”謝子侯長拜,這是請教的意思。

  “攻破殤陽關指日可待,那時候諸侯大軍必然希望能夠推進天啟覲見皇帝。一則在帝都建立自己的勢力,二則在皇室面前表功。不過我們這些騎馬帶刀的人想進入帝都,想必皇室不會樂於看見。諸國之中,我國兵力最強,也和皇室最為親密,皇室勢必會倚仗我軍安撫諸侯,保護天啟城的安寧。那時候我們和諸軍之間的關系,會更加微妙。”白毅低聲說,“所以與其親若兄弟,不如跟諸軍保持一段距離,站好我們的立場。令其心中對我軍有所戒備,便會加加倍小心,不至於輕舉妄動。”

  “皇室如果直接將旨,令勤王諸軍退卻,將軍以為諸軍不會答應?”

  “絕對不會,我大胤朝有史以來,嬴無翳是第一個在帝都建立勢力的諸侯,而他僅僅是一個人。我們如今驅走了嬴無翳,可是卻有六個諸侯要進入帝都。這就像走了一頭獅子,進了六條惡狼。”白毅道,“對於皇室中的明眼人來說,是一頭獅子好,還是六條惡狼好,這還難說得很。如果我是皇室中出面安撫的人,勢必會在諸侯之間周旋,最好的策略便是聯合我國,威懾其余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