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之傷 第二節(第3/6頁)



  “盤韃天神還是可憐了我,給了我這個機會,可給得那麽勉強……”比莫幹接著說了下去,“我覺得自己是個小賊,從阿蘇勒那裏偷了你來,我總想看你對笑,你不笑我就擔心你想著阿蘇勒,心裏難過的像是貓抓似的,可我拿你沒辦法,你從不向我這個大君要求什麽,除了去救阿蘇勒,我覺得我沒什麽可以討你開心,即使我擁有整個草原。”

  他撫摸著妻子的後背,“現在我有一個機會了,我要為你冒個險,把個人的尊嚴都賭上!你現在相信我了麽?蘇瑪,你相信我是愛你的麽?”

  過了很久,蘇瑪在他懷裏輕輕點頭。

  “真好,那樣我也可以沒有遺憾了。”比莫幹無聲地笑了,他不想放開懷裏這個溫軟的女人,可還是說,“時間差不多了,班紮烈在外面等我們,我們出發!”

  他從蘇瑪的懷中退了出去,扯過黃金寶座上猩紅的鬥篷披在肩上,牽住蘇瑪的手。

  他猶豫了片刻,又停下了,轉身看著妻子,“我做了件孩子氣的事——跟阿蘇勒說你跟我很好,還願意幫我生一個男孩。我知道這樣阿蘇勒會難過,可我還是說了,就像示威似的……說完之後,心裏卻沒有底,我知道你願意幫我生一個孩子,可我想最後問你,你是因為嫁給了我,才願意幫我生孩子,還是因為心裏確實……喜歡我呢?”

  蘇瑪默默地看著他,他看不透蘇瑪的眸子,那雙深而寂寞的眸子,就像不見底的水似的,把一切情感都吞沒了。他心裏有些害怕那對眸子,因為他的目光永不能穿透。

  他笑了笑,擺擺手:“我真是個婆婆媽媽的男人。”

  他剛轉過身,手被妻子拉住了。他驚詫地回頭,妻子默默地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小腹上。比莫幹覺得自己能感受到那裏面小小的心跳,連著他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

  蘇瑪在他手心寫字,“我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能像他的父親。”

  比莫幹嘆了口氣,自嘲地笑笑,“他父親是個怯懦的男人,你希望你的兒子也怯懦麽?”

  蘇瑪還是在他手心寫著,“我希望我們的孩子長大能像他的父親,愛他的妻子。”

  比莫幹覺著一股暖流在心裏流動,他深深地呼吸,抓了抓頭,用笑容掩飾他的百感交集。他從東陸的書上學到了“百感交集”這個詞,第一次那麽深地體會到這個詞的意思。這一瞬間以往的酸辛和憤懣都湧了起來,可是那股暖流把這一切的東西都洗刷掉了。

  比莫幹和蘇瑪攜手走出金帳,黑暗裏有數百騎在等待他們,圍繞著一輛漆黑的篷車。他們沒有打起旗幟,也沒有打起火把,難得的雪晴之夜,月光照在他們的鐵甲上,反射著淒冷的寒光。這是僅剩的飛虎帳騎兵,北都城裏絕對忠於比莫幹的武士們。

  比莫幹把蘇瑪送上篷車,翻身上馬,“出發!”

  車篷裏已經坐了一個女人。那是老大君的白帳側閼氏勒摩,此刻這個瘋女人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正抱著她的布娃娃微微哆嗦,直到看見蘇瑪,神色才松馳下來。蘇瑪坐到身邊,張開雙臂摟著勒摩,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比莫幹和班紮烈並騎於篷車前,班紮烈壓低了聲音,“從南邊的城門出去,那裏駐守的千夫長忠於大君,我已經和他說好了,消息不會外泄。”

  “很好,”比莫幹微微點頭,“路上你要當心。”

  “就算狼主下了屠城令,也不會料到我們要用九百人護送大閼氏出城,只要不遭遇大隊的朔北人,我和這九百人殺得出去,可以一直護送大閼氏去瀾馬部,如果路上順利只需一個多月。根據阿摩敕帶回的消息,雖然他們不願意派出救兵,但是相比青陽,他們對朔北部的畏懼更深,朔北那些狼一樣的男人根本沒有道義可講。所以我相信他們會保護大閼氏的,請大君放心。”

  “很好,班紮烈,多虧有你!”

  班紮烈忽然伸手抓住了比莫幹的手腕,眼睛裏精光一閃,他沉默了一瞬,下了決心,“大君,你也走吧!”

  “我?”比莫幹出奇平靜,笑了笑,想要甩開班紮烈。

  “北都城已經守不住了!大君把兵權分給巴赫和巴夯,也不過能延緩幾天半個月。”班紮烈不肯放手,“大君,恕我直言,如果貴族們發現大君送走了大閼氏,一定會暴怒,也許有人會鬧著開城投降,甚至有人圍攻金帳,那時候,巴赫和巴夯也壓不住。留下來還有什麽意義呢?城裏的人已經根本不信我們能守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