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杏花樓裏初相見(第3/3頁)


  我應聲,很為難的從幔紗中慢慢挪出,那件飄逸的水紅羅裙是我滿身粗布衣服上唯一的顏色。那時,我恨死了段青衣這貓娘養的,讓我這麽落魄的出現在一個絕世美男眼前,而且以杏花樓紅牌貼身丫頭的身份。

  我突然發現,近距離來看這男人,竟真是美得令人抓狂。我當時無比的後悔,早知道我不偷他的玉驄馬了,我直接偷他不就得了。然後我也不將這美少年脫手賣給別人,直接將他擺到我的茅草屋前,當花瓶。左邊段青衣,右邊羽子寒。等等,棋苑……羽子寒……這,這不就是段青衣這貓娘養的來到江南的主要目標嗎?好了,這個留到下面再詳細交待,先說我可憐的處境吧。

  寒少爺的眼睛如尖銳的利劍一樣劃過我的臉,劃向我身後的衣櫃。他啜了一口茶,問關若兮,這麽一個手腳粗大的丫頭,如何侍候得了你?不好,不好,太不好了。不如賣掉,我重新從棋苑給你找一個手腳伶俐的。

  他的話讓我羞憤不已,我突然後悔當時偷了他的馬沒有給煮掉吃了,讓他今天在杏花樓潑猴一樣的戲弄我。

  若兮咯咯的笑,說寒少爺,你太說笑了,我這丫頭,可是上等的好顏色啊,只因奴家怕她打扮起來搶了奴家的風頭,沒想到卻犯了寒少爺的眼睛。說罷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趕緊退下。

  我會意,悄悄地退下。

  誰知寒少爺竟然大手一揮,一把拉住我。指端的力度隔著粗布衣服,滲入了我的皮膚,他眼睛直直的盯著我,黝黑中透著莫名的笑意,很輕薄的將那件掛在我身上的水紅羅裙挑起,魅惑至極的聲音,卻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這件紅衣配在你身上,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前幾天,一朵大紅花配在我的玉驄馬上,真是妙啊!妙啊!

  我一聽,七竅流膿,真想抓起地上所有的話梅核砸得他滿身是眼兒,才能解氣!不知道好看的男子之間,是不是天生有靈犀。他和段青衣這貓娘養的,怎麽同時都將我和玉驄馬相提並論呢?我丁小仙不僅能飛檐走壁,還能倒掛在杏花樓的房梁上,那玉驄馬是能飛檐走壁,還是能倒掛在杏花樓的房梁上呢?

  關若兮挽起裙角,輕輕滑入寒少爺和我之間,不動生色的拉開他的手,三分醋意,七分輕嗔,說,一個丫頭而已,寒少爺何必這麽同她計較呢?

  沒等關若兮說下文,寒大少爺來了一句:美人兒,我們棋苑歷來不缺丫頭仆婦的,這個你是知道的。說來倒是可笑,我們柴房裏的倆做粗活的丫頭,竟被老夫人雙雙許人了,一時間,棋苑上下,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劈柴。你也知道,我家姐姐靈素歷來身子骨弱,懼寒畏冷,這房間中的火是一刻也不能缺。那些柴房小廝劈出來的柴不夠細致,家母又嫌汙了姐姐的顏色。今天倒是巧了,你這個粗丫頭還真是入了我的眼。

  關若兮愣了,不知作何應對。

  寒少爺悠悠轉身,目光遊弋,挪步向衣櫃走去,笑,美人若是為難,那我看看美人尚缺什麽款式的衣服,給你添兩廚錦羅衣衫,也不枉你白給了我一個丫頭的情份。

  關若兮一看,立時淺笑吟吟擋住了他的去路,嬌嗔道,不就一個丫頭麽?寒少爺就是要一百個,杏花樓也給得。

  她的話讓我立時天旋地轉,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

  被羽子寒綁走之前,我拉開衣櫃,拳打腳踢一番,我邊踹腳邊說,我踹死你們這些貓娘養的死耗子,讓你們作祟!讓你們作祟!

  段青衣一聲不吭的被我踹的鼻青臉腫。

  後來,回到杏花頭聽春媽媽閑話起這件事情,她一邊啃著和她身體一樣渾圓的洋蔥一邊沖我噴氣道:自打這段大公子帶著這一臉青紫走出杏花樓後,偶們這江南彩妝業,立時興起了“嬌點七彩妝”、“夢幻霓虹妝”以及“累累傷痕妝”。這上至侯門閨閣,下至我們勾欄酒肆,每個女子白凈凈的小臉上,都畫得跟女媧補天的七彩石頭一樣哪!好家夥,就你這一頓拳腳施加在段小官人身上,可謂一時之間,江南上下,嫣紅一片哪。

  我掩著鼻子大笑,要不說麽,這花樣美男,從某種意義上,每時每刻每種造型,都會引領一種潮流的。春媽媽要是賞臉,就把段小官人買下來,擺在杏花樓當招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