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海上孤鴻 第二章 秦霸先

好大的雨,地下積水盈尺。

從昨日算起,這場大雨已然下了一日夜,深夜間猶未停息,看來是百年罕見的暴雨。

雨水傾盆,深夜之中,臨街的二樓客房燈火未熄。水氣漂蕩,窗外霧蒙蒙的,那房內卻是燈暈暖和,只見一名美女斜倚炕邊,她解下發髻,將一雙渾圓嫩白的玉足坐在臀下。看她滿面嬌羞,水嫩的面頰白裏透紅,梳理著一頭流雲烏發,似在等候什麽人過來。

嘎地一聲,房門忽地打開,一團火焰旋了進來,一條虎樣大漢全身濕淋淋地,大踏步走了進來。那大漢目光如炬,跨門入戶,反手便將房門掩上。他把滿手物事朝桌上一放,忽見美女脫了鞋襪,露出一雙纖美玉足,登時兩眼發直,咦了一聲。

那美女臉上閃過紅暈,將玉足緩緩伸出,雪白的腳背上綴點青蔥,更見風流。她媚眼橫波,覷了那大漢一眼,嬌聲道:“瞧你那雙賊眼溜溜,壞得緊。”那大漢仰頭笑道:“什麽賊眼溜溜?老子是聞了房裏臭,心裏有些奇怪,便來聞聞是誰的臭腳這般惡酸?”

這話陰損無聊,低俗難言。人家玉趾留香,腳指頭兒玫瑰粉紅,指甲瓣兒更修剪得整齊端莊,再看足踝渾圓,玉腿修長,這雙赤足多少外人想瞧還瞧不著,若非彼此愛慕眷戀,哪裏會露給你看?這般柔情美意,竟遭無情取笑,炕上美女啐了一口,輕嗔薄怒中,一枚飛鏢扔了出來,那大漢兀自哈哈大笑,一時冷不及防,竟給射個正著,當場倒了下去。

那美女又驚又慌,收拾了潑辣神態,叫道:“喂!跟你鬧著玩得,怎麽不躲啊!”

猛聽那大漢一聲慘嚎,中毒後似要傷發畢命了。美女心慌之下,急忙下炕來看,哪知沒動上半步,那大漢嘻嘻一笑,陡地翻身跳起,抱住美女腿彎,往上這麽一使力,竟將佳人一把抱起。看那飛鏢好端端的夾在指縫,原來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

那大漢笑道:“沒事別亂射飛鏢,真該打頓屁股。”美女輕抒玉臂,勾住了大漢的頸子,笑罵道:“沒把你這壞蛋毒死,真算便宜你了!”那大漢往她的赤足望了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光聞一聞就臭死了,還毒什麽?”那美女大怒,登時亂抓亂咬,弄得一片狼狽。

客店溫馨,滿是醉人風情。看那大漢英風爽颯,粗豪模樣中帶著幾分搗蛋,自是秦仲海了,不消說,那美女定是言二娘無疑。

秦仲海把美人放了下來,笑道:“不是喊餓麽?看我買了什麽給你?”說著從竹籃中取出碗盤,朝桌上擺開,見是些鹵味,另有瓶竹葉青,幾盆熱炒。言二娘早已餓了,一見有宵夜可吃,便喜孜孜地燃起兩只紅燭,燭光影動中,兩人對座飲食,更添情趣。

言二娘吃了幾口鹵味,想到了哈不二,問道:“這客棧好生氣悶無趣,咱們怎麽不回山寨,鎮日卻留在這兒?”秦仲海笑道:“這雨下得他媽的大,咱們怎生趕路回山?再說難得可以獨處,咱倆便多留個幾日,那又有什麽不好?”

言二娘微微一笑,她與秦仲海相處日久,深知此人外貌粗莽,實善謀劃,與這等男子相處,凡事自也不用她來操心。她伸了個懶腰,膩聲道:“隨你吧!我要喝酒,替我倒。”

秦仲海聽她向自己撒嬌,登時哈哈大笑,提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水,又拿過一只小瓶,斟和玫瑰清露,道:“來,咱倆幹一杯。”

言二娘伸手接酒,隨口喝了。那玫瑰鹵子嘗在嘴裏,自是甜到心裏。

深夜時分,喜氣洋洋,兩人對面喝酒。秦仲海也不憐香惜玉,看他酒量驚人,又來拼命勸酒,專以大杯來灌美人,想來定有什麽圖謀。言二娘雙頰暈紅如火,低聲笑道:“你幹麽拼命灌我?今晚想占便宜麽?”秦仲海笑道:“老子想占便宜,自管開口直說,幹啥要把你灌醉?”這話好生卑鄙,若照平時,言二娘非賞他三個大耳刮子不可。但現下兩人獨處,還沒喝酒便已醉了,一時毫無生氣之感,看她眼波流動,舉起筷子,夾了一口韭菜臘肉,送到秦仲海嘴邊,徑喂著他吃了。

眼看秦仲海紮巴紮巴地嚼著,言二娘登時想起懷慶客店的往事。那時秦仲海倒在病榻上,動彈不得,自己也曾親手喂他吃粥,看他現下神情爽朗,身子早已大好,事業更是輝煌宏大。言二娘心中柔情忽動,倒在秦仲海懷裏,便往他唇上吻去。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慢點、慢點,咱們先拜拜。”他搬開了桌椅,伸手朝兩只大紅燭指了指。言二娘奇道:“拜什麽?哪有人晚上拜土地公的?”秦仲海在她粉面上輕輕一吻,笑道:“二娘,咱們是拜天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