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六章 北極峰(第3/16頁)

盧雲心下一凜,德王也是低呼一聲:“大人是要伍定遠替咱們遮掩?”

胡志孝道:“沒錯。徽王死於陣前,可以是戮力殺敵而死,也可以是潰散敗逃而亡,端看咱們的奏本怎麽寫。這一層必得伍都督從旁照拂。”德王低聲道:“此事有些難處……這正統軍向來和咱們不對盤,這伍定遠又是個土人,怎會給咱們這個人情?”

盧雲心中也想:“沒錯,定遠再傻,也不會陪著瞞天過海,為此欺上瞞下之舉。”

那胡志孝卻有他的道理,聽他道:“王爺,您別小看伍定遠了,他能做到這麽大的官,仗的是什麽?正是因為‘胡塗’二字。他懂得看大局、觀風向,所以明白何時該睜眼、何時該閉眼。下官敢拍胸脯擔保,伍定遠見了咱們來,定會幫著遮掩,絕不會推辭。”

德王爺喃喃地道:“那……那要是他不肯呢?”胡志孝道:“霸州一戰,若非伍定遠擅奪徽王帥權,勤王軍未必便敗,大家真把事情說開,誰都討不了好。權衡輕重,我不信說不動他。”

德王爺啞口無言了,盧雲也是暗暗嘆息,方知伍定遠早已是朝廷大員,心思計較,自與當年的小捕頭大不相同了。德王爺又道:“寺卿這話確有道理,不過今早城門大戰,好多人都見了,萬一馬人傑發了狗瘋,居然找了禦史聯名上奏,把實情全盤說出,那可如何是好?”

胡志孝道:“這馬人傑確比瘋狗還兇些,不過老夫也不怕他。只要我和伍定遠搶先一步把奏章送上,皇上心裏有了底,這瘋狗若還敢吠上一聲,皇上定會打斷他的狗腿。”

盧雲雖不知這“馬人傑”是誰,但聽胡志孝稱之為“瘋狗”,定是敢說話的一類,倒是可以認識認識。那德王爺又道:“大人,朝臣那兒都擺平了,可王爺們那兒呢?這關該怎麽過?”

事涉立儲,屋子裏便靜了下來。盧雲心道:“是了,朝廷裏不只有定遠,還有個八王。要想杜天下悠悠眾口,只怕過不了這一關。”

情勢更錯綜復雜了,這八王不比朝臣,眼裏只望著東宮大位,買不動、嚇不倒,好容易勤王軍霸州慘敗、慶王又害死了徽王,天上賜下一個良機,豈能輕易放過?

八王這關,最是難過,偏又非過不可。胡志孝心裏有些煩了,只是反復踱步。德王爺道:“寺卿,小心駛得萬年帆,我看咱們還是別冒險了,把慶王參了吧,便算萬歲爺怪罪,總強過讓人抓花了臉,萬一戳穿這彌天大謊,到時皇上把手一縮,砍得還不是咱們的腦袋?”

確實如此,天下事擡不過一個理字,皇帝雖想保慶王,卻也不能不講道理,慶王的醜事一旦揭穿,皇帝便想保他,那也保不住了,屆時德王、胡志孝、伍定遠這幫扯謊鑿空的人,都得一齊倒。皇帝若是勉強來救,只怕連朝廷也要一起倒了。

德王爺低聲道:“大人,你怎麽說?這慶王到底參不參?”胡志孝道:“不……參。”德王哦了一聲:“怎麽說?”胡志孝道:“殺頭的買賣有人幹,賠本的生意無人做。沒錯,慶王是一碰就倒,可別忘了,以現在的局勢,誰想推倒他,誰便得和慶王一齊倒。”

德王爺皺眉道:“你……你是說,不論誰來參慶王,便會落得兩敗俱傷?”

胡志孝道:“沒錯,咱們幾個是撒了謊,可這個謊卻是皇上想聽的謊!誰敢在這節骨眼上犯沖,誰就是和皇上過不去。到時辛苦推倒了咱們,自己卻成了皇上的眼中釘,還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如此賠本生意,您想唐王、豐王算盤打得這般精,哪會幹這傻事?”

總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德王爺思索半晌,便也點了點頭:“沒錯……出頭木兒先朽爛,這可是同歸於盡的架子,我看諸王這會兒相互牽制,那是誰也不敢動了。”

胡志孝道:“我方才想過了,唐王、豐王都是深謀遠慮的人,自不會在此妄動。其余諸王實力構不上,想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所擔憂的,只有魯王與徐王。”

德王爺嘿地一聲:“沒錯,險些忘了他倆,這兩個平日就分不清東西南北,要有人背後教唆,卻讓他們來做這個出頭鳥,那可怎麽辦?”胡志孝道:“那咱們便得防在前頭。王爺,您可認得他倆的身邊人?咱們得想個法子打聲招呼,疏通疏通。”

德王爺沈吟道:“這魯王那兒,我倒有個認識的人,便是王妃的父親平湖君,這位崔老先生年輕時住在煙島,受過我父王的恩惠。我一會兒可以過去說說,讓他向魯王妃遞個話。”

胡志孝道:“也好,這事就有勞王爺了。徐王那兒,王爺是否也有門路可走?”德王爺嘆道:“大人,本王先明說了,徐王背後有個靠山,我說不動。”屋裏再次靜了下來,想來人人都與盧雲一般,全都想到那響叮當的三個字:“楊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