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嵩山近帝都(第5/9頁)

掌櫃夫婦不懂武功,也還罷了。其余眾人卻一起驚呼起來。那汴梁灌湯包是河南最有名的點心,湯濃皮薄,一觸即破。方臘竟能以如此柔軟脆弱之物撞回龍樹全力擲出的赤銅缽盂,這份功力實是驚世駭俗,便是胡、龔二人那些武功平平的伴當,也已瞧出龍樹絕非其敵。龍樹卻知方臘有意炫人耳目,那包子之上並無半點力道,真正擋回自己全力一擲的,其實乃是袖中暗發的淩空一掌。饒是這般,但見方臘如此揮灑自如化解自己全力一擊,武功高出自己何止倍蓗,哪裏還敢再向他索戰?恨恨向方臘、胡崇聖各瞪一眼,飄身向北而去。

大理眾人見龍樹終於遁走,這才松了一口氣。胡、龔二人回過身來,待要向方臘道謝,卻見方臘拿起桌上那封信,正要撕開。胡崇聖驚道:“前輩,這是我家皇爺寫給少林寺止觀方丈的親筆信,拆不得。”方臘道:“我正是要瞧瞧,這封信究竟有什麽天大的幹系,竟能讓龍樹那樣的人物不顧令名,公然出手劫奪。”胡崇聖急道:“前輩拆了這封信,叫我兄弟二人如何回去見段皇爺?”方臘一怔,笑道:“那是你們的事,與我何幹?”胡崇聖大急,自知決不能與方臘相抗,叫道:“出使四方而有辱使命,姓胡的有何面目偷生?”橫劍向自己頸中刎去,龔萬達忙拉住他手腕,大聲道:“這位前輩若想知道信中內容,只管問我姓龔的便是,只不可拆了這封信!”

方臘停手不撕,道:“那麽你便說來聽聽。”龔萬達道:“這封信乃是……”胡崇聖驚怒交集,喝道:“龔兄!”龔萬達道:“胡兄,皇爺寫信之時,你又不是不在,明知道這信中的內容沒什麽要緊的,何必陪上自己的性命。”見胡崇聖垂首不語,便續道:“這封信乃是段皇爺受天龍寺諸位長老及拈花寺破疑大師所托,向少林寺止觀大師分說,言道近來大理朝中多事,頗有仰仗天龍寺、拈花寺諸位佛門高僧的地方,是以天龍、拈花兩寺的高僧無暇分身,不能去嵩山參加六月十五的‘無遮大會’,盼止觀大師見諒。”方臘道:“便只有如此?”龔萬達道:“千真萬確,晚輩若有隱瞞,叫我立刻死於刀劍之下。”

方臘道:“我可不信,還是拆開來親眼看看的好。”說著作勢要撕,眼見胡、龔二人面如土色,一臉惶急,卻無論如何不敢上前搶奪,轉念一想,忽而笑道:“罷了。這信我不必拆了。信了你們便是。若這信中當真有什麽機密,大理段氏高手如雲,也不會教你們二人送來。”隨手將那信封擲入胡崇聖懷中,沉吟道:“這麽說來,龍樹和尚跟你們為難,當真不是為了這封信,那卻是為了什麽?”

龔萬達聽他言中之意對自己二人極為輕視,心下老大沒趣,訕訕道:“我們本就跟那和尚無緣無仇。什麽武夷山普化寺龍樹大師,此前從來沒聽見過這名字。天曉得這賊和尚幹麽無緣無故從閩南跑到河南來尋我們的晦氣。”方臘忽然“咦”的一聲,道:“你適才說,六月十五的‘無遮大會’,少林派不但邀請了拈花寺的破疑大師,還請了天龍寺的諸位長老?”龔萬達道:“是啊,有什麽不對麽?”方臘沉吟不答。龔萬達不明所已,轉頭向胡崇聖望去,胡崇聖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拈花寺是少林旁支,天龍寺卻和少林全無幹系,少林派既邀約了天龍寺諸長老,那個什麽龍樹大師只怕也是少林派邀來的。”龔萬達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咱們去到少林寺,還會遇見那惡和尚?”胡崇聖愁容滿面,緩緩點頭。

方臘心中卻另有所思。他先前只是聽說少林傳諭天下僧俗弟子、旁支門人,於六月初十會聚嵩山,卻不知六月十五尚有一個“無遮大會”。瞧這情勢,這甚麽“無遮大會”竟是將普天之下懂得武功的佛門弟子一起邀約到了,連遠在大理的天龍寺都收到了請帖。他本來來到嵩山左近,純屬好奇。但見少林派如此動作,顯然將有大謀,卻不由得他不理會了,這時心下躊躇:“是上嵩山去探個究竟,還是先行通知那人?”一時猶豫不決,卻聽門外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店家,店家,這裏能借宿麽?”聲音甚是斯文。

那掌櫃忙迎將出去,道:“這位姑娘,小店只賣酒水茶點,沒有客房。現下天色晚了,姑娘若不嫌棄,在店堂裏將就著歇腳倒是可以,只是卻沒有鋪蓋供應。”那女子道:“不妨事,隨意來些酒食罷。”說著踏進店來,才張得一眼,登時又驚又喜,叫道:“教主,方伯伯,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