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來是空言去絕蹤(第5/5頁)

沈瑄道:“不知那白骨是誰?”

蔣靈騫道:“無論他是什麽人,總之我欠他一個心願,須得將他葬了。但我將來,不會有機會再上廬山。”

沈瑄道:“你放心,我去替你還這個願,到廬山錦繡谷去為他收屍。”

蔣靈騫忙道:“這你就不要去了。那地方太兇險,萬一你迷了路,豈不是我害了你。”

沈瑄覺得胸中一股氣往上沖湧,他大聲說:“那又何妨!總之你的事情,我不論是死是活,一定要完成的。第三件事情是什麽,我一並的也為你做了!”

蔣靈騫怔怔地望了他一會兒,柔聲道:“這第三件事情,以你我二人之力,都是無法辦到的。我也不想說了。我惟有這三個心願難以了卻,你竟然肯答應我其中兩件,我已是感激不盡。還有,這一架墨額琴,你帶去吧。”

沈瑄茫然道:“為什麽,你不要麽?”

蔣靈騫抱過那架琴,輕輕地撥了幾聲,道:“不是我不要啊。但還是你帶著它吧,有了這架琴,你將來終歸會把那《五湖煙霞引》彈出來的。你……大哥,我要走了,將來也不會再見到你了。我的話講完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

沈瑄心中無限淒苦,卻只是淡淡道:“沒有了。你將來聽不到我彈琴了,我再為你奏一曲吧。”

他把墨額琴橫在膝上,調了調弦,涼風乍起,湖面上蕩過一串清冷憂傷的樂音,是蔣靈騫從前跟他學的那曲《離鴻操》。

蔣靈騫並不看他,只是茫然地望著湖面上映出的月影。聽了一會兒,她戴上一頂鬥笠,將長長的面紗垂了下來,然後轉身就向大道上走去。

沈瑄擡起頭來,望著她的背影越來越小,漸漸融入天邊的流雲之中,卻是連頭也不曾回一下。湖影霜天,曉風殘月,遠遠的村落裏傳來一兩聲雞鳴。所謂“萬箭攢心”,所謂“肝腸寸斷”,這些詞語的意思,他在霎時間全都明白了。只是他並不知道,那幅長長的面紗下面,也有一滴淚水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