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水遠山長處處同(第2/7頁)

葉清塵嘆道:“她那麽厲害,我哪裏有本事帶她來!是她自己一心要來找你的啊!”遂將黃鶴樓上發生的種種事情,對沈瑄細細說了。誰知沈瑄不聽時,尚可自持,聽見蔣靈騫手裂紅裝,又聽見她被群雄圍剿,他激動得渾身顫抖。他背過臉去,緊緊捉住蔣靈騫的手,半天出不了一聲。

“二弟,”葉清塵急了,“這也是各人命數,你不要太難過。”他深悔不該講出來,沈瑄這個樣子,看來是勸不了。他望著燈下一坐一臥兩個人影,忽然心中有所觸動,拉過那架墨額琴,擊弦長歌起來:

“長相思,在長安。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沈瑄此時已是痛到極處,聽到這曲摧心斷腸的悲歌,心情有所宣泄,反倒平定了一點,忽然想到:難道大哥自己,也有什麽難言的心事麽?

葉清塵唱完這首《長相思》,已經拿定了主意。他站起來,正色道:“二弟,我這就去找湯鐵崖,要他把解藥交出。你和蔣姑娘一定等我回來!”

沈瑄正要說什麽,忽然門外傳來兩聲大笑:“何必找什麽湯鐵崖!葉大俠,我家主人親自送解藥上門來了!”

葉清塵手扣暗器,沖出門去,卻看見門外空地上,兩個人笑吟吟地拱手立著,正是在婚禮上那個客商和那個戴黃頭巾的人。葉清塵略一沉思,笑道:“難道吳越王妃鳳駕親臨了麽?”

原來這兩個人是吳越王府的大侍衛,武功和官階都還在徐櫳之上。那個客商叫桑挺,去年正是他冒充天台派,一路追殺樂家父女二人到桐廬鎮。戴黃頭巾的哪一個,叫做王照希。這兩人跟隨吳越王妃南征北戰,在江湖上也出了名。只是他們平素不露真面目,故而那天葉清塵一瞥之下沒有認出。

湖上飄過一陣香風,環佩聲中,一個淡紫色衣裙的美人翩然落下,不是吳越王妃是誰?

葉清塵冷冷道:“王妃找到這裏來,不知有何見教?”

吳越王妃笑道:“葉大俠多心了。我真的是特意送解藥來的。蔣靈騫是我同門師侄,我一向對她眷顧有加。此時她被湯鐵崖算計了,我不救她誰救她?”

葉清塵奇道:“你哪裏會有解藥!”

吳越王妃道:“我便知你有此一問。桑挺,你可向葉大俠從實說來。”

桑挺清了清嗓子:“我們王妃向來注意蔣姑娘,所以派我們去看看她的婚典。果然不出王妃所料,鬧出了事情。”

葉清塵不耐煩道:“你揀要緊的說!”

“說來都是湯公子的功勞。雖然湯鐵崖老爺子不依不饒,湯慕龍卻也真是個多情種子。”桑挺道,“就在黃鶴樓鬧事的那天晚上,他竟然就去求他母親,要‘飛煙散’的解藥去給蔣靈騫,想覆水重收。湯夫人拗不過兒子,只得給了兩枚藥丸,並不敢讓湯鐵崖知道。不過湯慕龍並不知道蔣靈騫在哪裏,後來樓狄飛指點他到三醉宮來問沈公子。”

“沒想到,薛瑩瑩那個女魔頭雖然被趕出湯家,大概還有內應,她知道了以後,半路上截住了湯慕龍,一炷迷香就麻倒了他,把解藥拿到手。這些事情我和桑大哥都暗中看在眼裏。這時王妃聽見風聲已經趕來,吩咐我們兄弟把解藥拿到手。我們兄弟二人當然萬死不辭,拼著被毒手龍女毒得七竅潰爛,總算制服了那女魔頭,搞到解藥,還做了個順水人情,放走了湯慕龍。”

吳越王妃微微笑著,補充道:“我知道蔣姑娘是個極有骨氣的,寧死也不會向湯鐵崖低頭求解藥。明天晚上月亮一圓,‘飛煙散’就要發作了,所以我們趕快把藥送了來。”

沈瑄早就出來了,聽吳越王妃講完,立刻道:“算你消息靈通。可是你想要用這解藥跟蔣姑娘換什麽東西,那是不成的。她現在昏迷不醒,沒法和你談條件。”

吳越王妃點頭道:“這我早料到了,可是我也不是來和她談條件的。沈公子,我要的是你。”

葉清塵大吃一驚:“你敢!”

吳越王妃嫣然一笑,道:“聽我說完。在太湖上我們有過一面之緣,我是相當佩服公子的才智的。後來又聽丹兒說起你的事跡,越發覺得欽敬。眼下錢塘宮中缺個禦醫的人手,公子你是不二之選,何況還能陪伴丹兒。所以,我別無它求,只要你肯答應跟我走,我就給蔣靈騫解藥。你想,早晚他們知道是你拐走了湯家的媳婦,你就成了全武林的公敵。不如跟了我,我一定成全你們兩人的美滿姻緣。”

她雖然說得十分好聽,但誰都知道,落到她手中,簡直還不如讓湯鐵崖殺了算了。沈瑄道:“你知道,我絕不為你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