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第2/10頁)

“每天都要記這麽多的東西,你記得下嗎?”

“托天之幸,我們楚家的子弟都有著過人的記憶,過目不忘,如果同輩弟兄多,選擇繼任者就是以記憶和領悟力為準,先父在眾叔伯九兄弟中行五,就是以這兩項能力應選,可是到了我這一代,就沒有選擇余地了。”

裴玉霜一怔:“你家上九代兄弟就傳了你一個人!”

楚平臉色一黯:“楚家的人死得都很快,為了維持這麽一個龐大的組織,當然必須要我們自己家兄弟從事最危險的工作,我那八個從叔伯沒有一個活過三十歲的,如意坊中只留下了四個守寡的遺孀。”

“你們家死傷人數有這麽多?”

“如意坊幹的是最易遭人眼紅的行業,人家只知道如意坊富可敵國,卻不知道賣命辛酸的一面。”

裴玉霜輕輕一嘆:“平弟,為什麽,你們為了什麽呢?”

楚平苦笑一聲:“為了一個活下去的意義與理想,正如八駿友一樣,八駿友是集八個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從事俠行,如意坊則是楚家一家人獨任艱巨,除非萬不得已,我們很少邀請外人進來幫忙,現下如意坊其他的人員,也都是世代相傳,只有自幼生長如意坊的人,才能了解到如意坊的工作意義。”

裴玉霜頓了一頓才道:“平弟,這麽說來,你在如意坊的工作已夠繁重了,幹嘛還要參加八駿友呢?’楚平道:“那是為了想多做點事,在如意坊中有閑的一個人就是坊主,只負責一些策劃的工作。而我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再者歐陽師兄唯恐八駿友由中而輟,受傷後趕到我那裏,要求我繼承他的瘦龍補他的缺,八駿奇士在武林中已經成立了二十年,在江湖人心中也造成了印象,解散是非常可惜的事。”

裴玉霜嘆了一口氣道:“八駿之聚,也不過是幾年的事了,因為我們不像如意坊一樣,有一套完整的繼承計劃,我們是個及身而止的會盟,歐陽誓死了還有你接得上,其他人都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留心到接手的人選。還有就是那八頭駿騎也都老了,我剛參加八駿之聚,玉龍也還是頭五歲的幼駒,現在它她二十五歲,馬的壽命沒有人那麽長,再長第二頭玉龍駒就難了”

楚平道:“我看它還審駿得很,毫無老態。”

裴玉霜:“不!它只是外表上沒多大變化,實際上何力已大不如前了,不單是玉龍如此,其他幾匹馬也都有類似的情形,最近兩三年,我們都不放長程放騎疾馳,就是怕見到它們的衰邁之態,歲月不居,靈馬與英雄都是經不起一個老字折磨的。”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間。”

楚平也感染了裴玉霜的蕭索,默默無語,片刻後,楚平才豪氣激揚地道:“大姐,別想得這麽多,江湖歲月中沒有一個不老的,江湖人中老死病榻有幾,大部分都是沒等到老境來臨就結束了生命,所差者是有的人,死得轟轟烈烈,有的人死得沒沒無聞,八駿友打過去的二十年中雖然做了不少事,但還沒有造成驚天動地的影響,現在是好機會來了,我們能把握住機會,作震山撼嶽的一舉,即使是人亡馬死。但八駿奇土這名稱卻永遠留下去的。”

裴玉霜也被激起了豪情,笑笑道:“我現在已是心如槁木,情如死灰,就是在拜著這樣一個機會,把生命的一點余燭,作光照亮九野的一次燃燒。”

他們是歇在江進的一間客棧中,二更將盡,大部分的人都已睡下了,但江上忽然傳來一陣爭爭的琵琶聲,間以一個低沉而幽幽的聲音,唱起了白居易的“琵琶行”。

“洛陽江頭送夜客,楓葉獲花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楚平靜聽了一陣,忽然笑道。“深夜九月洛陽夜,江上重聞琵琶聲,這個彈奏者不知是何方怨女……”

裴玉霜道:“管他的呢,世間每多傷心人。”

楚平笑道:“我們去看看好不好,曲中頗有雅意……”裴玉霜顯得不太感興趣的道:

“平弟,也許是什麽人召了歌妓在船上取樂,我們跑去幹什麽呢?”

楚平道:“不可能,小弟對音律之學小有研究,這一曲琵琶行中隱合殺伐之聲,絕非尋常酒妓之奏。”

裴玉霜哦了一聲遣:“在樂音中也可以聽出心意嗎?”楚平笑笑道:“當然可以,昔年伯牙無琴,鐘子期可以聽出高山流水意之所在,就是這個道理,樂曲之作,就是為了抒發內心之所寄,不知不覺間,往往把心之所思托付其中,只是知音難求而已”。

裴玉霜笑道:“’那江上彈琵琶的女子見了你一定會非常高興,因為你是她的知音。”

楚平搖搖頭笑道:“知音未必就是知已,說不定還是仇人呢.那女子彈故事的雖是琵琶行,卻隱含金戈鐵馬之聲,胸中預藏殺機,未必主是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