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行盡江南意 遲遲只為卿

漁人也慌了神,搓手道:“是啊,怎麽辦?”

奚郎呼道:“師父,快用功夫啊。”漁人急道:“我哪會功夫。”

二人講話之間,那快船已沖至一丈遠近,眨眼便會將小舟撞翻,那掌舵者哈哈大笑。奚郎腦中靈光一閃,操起木槳,奮力擲去,正中掌舵者腰眼,登時將他砸倒,那舵一歪,快船堪堪從小舟前三尺遠近擦過,好不驚險。

奚郎驚魂未定,回頭向漁人道:“師父,你的打漁功呢?”

漁人早嚇得臉色發白,哆嗦道:“每天打漁,便是功夫。我不是說過不會武功的麽?”

奚郎不信道:“那麽我這一個月來如何能練到操舟平穩?”

漁人連吐幾口氣,這才定下心來道:“熟能生巧,你不知道麽?你現在駕舟捕魚比我好多了,真是一把好手。”

奚郎將信將疑道:“那師妹的劍法又從哪裏學的?”漁人道:“什麽?她還會劍法?她那是胡抽亂打。”

奚郎回思一下,果然當日那女孩只是胡抽亂打,毫無理路,自己抵擋不住,還只當是精妙劍術,不覺啞然失笑。

小舟沒了槳,順水而飄,漁人這時已撐起竹篙來,還沒調好方向,那快船已調頭從下遊趕來,擋住水道。

那掌舵者破口大罵,奚郎聽不大明白,漁人的臉色卻越來越白,低聲道:“你闖大禍了,這是漕幫的船。”漕幫勢力主要在江淮之間,但運河一線是漕幫吃飯的根本,蘇州城雖不是漕幫地盤,城外的運河漕幫卻要管三分。

奚郎點點頭,昂然挺胸向那掌舵者呼道:“既然是漕幫的朋友,那麽劃個道來,奚某一力承擔。”他雖沒有多少江湖經驗,但在太乙宮時也學習了這些江湖規矩。

那掌舵者呵得一聲,他原以為這小子不過是個力大的普通漁夫,不想卻是個江湖人物,當下呼哨一聲,只見四面八方劃來十幾條小船,將小舟圍在中間。

奚郎道:“你們要以多欺少麽?”

掌舵者嘿嘿冷笑道:“小子要是識事務,便乖乖的磕上三個響頭,留下這條船,大爺今日便高擡我這只貴手,放你一馬。”

奚郎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他無幹。”他一指漁人。

掌舵者冷笑道:“小子倒是有種,你說無幹便無幹嗎?這船大爺要定了。”

奚郎暴喝道:“你敢。”

掌舵者哈哈大笑:“怎麽,想動手?和漕幫作對,不要命了?”

奚郎道:“一條命算什麽。”他念漁人收留救濟之恩,便是舍命相報也是應當。

掌舵者笑道:“原來是個亡命之徒,看模樣八成是個逃出來的胡奴。”

奚郎最難忍受別人叫他胡奴,怒吼一聲,飛身撲上快船,與那掌舵者鬥在一起,六名持槳人也紛紛助戰。不多時一陣撲通之聲,船上七人盡被奚郎打落水中。周圍十幾條小船趕來助陣,奚郎搶過一根竹篙,將小船上的人一個不剩全部打倒。

這時又有一條快船如飛而來,到了近前停住,將那些落水者一一撈起。船頭立著一位四十開外的中年人,面目和善,那些落水人對他個個執禮甚恭,看來是漕幫的一個大人物。

那中年人聽了眾人低聲報告,卻不動怒,向奚郎拱手道:“敢問這位朋友高姓大名?”

那掌舵者搶著叫道:“喂,小子,我們令狐副幫主問你話呢。”那中年人斥道:“退下,不得對江湖朋友無禮。”

奚郎見他和善有禮,抱拳道:“在下奚郎,見過這位前輩。”聽那掌舵者的口氣,此人居然是漕幫的副幫主。奚郎所猜不錯,此人便是原鎮海鏢局的總鏢頭令狐匋,因助大師兄江潮滅掉了二師兄仇六安的安樂寨,索性加入漕幫,江潮便任他為副幫主。

令狐匋道:“原來是奚朋友,幸會,幸會,不知奚朋友是哪家子弟?”奚郎適才只是動了拳腳,不曾使出劍術,令狐匋又隔得遠,認不出他的武功師承。

奚郎自然不敢打太乙門的名頭,便道:“在下孤身一人,無門無派。”

令狐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奚郎道:“小兄弟果然是孤身一人麽,那麽這位是?”他指漁人。

奚郎道:“在下流落江南,幸被這位大叔收留。”

令狐匋點頭道:“看小兄弟的身手不錯,不知是否願意加入漕幫?”他是漕幫副幫主,親口相邀,這個人情可大得很。

奚郎大出意外,自己與漕幫人動了手,心道令狐匋不找自己麻煩已算幸運,哪知他會邀請入幫,一時倒也拿不出主意來。

漕幫以水運漕糧為發達的根基,最敬重水中船上的好漢。許多人雖然在陸上武功高強,但到了船上卻立足不穩,施展不開,到水中更是一籌莫展,這些人功夫再高,也不為漕幫所喜。而今令狐匋見奚郎在船上威風八面,年紀又小,前程不可限量,有意招納,笑道:“小兄弟是否嫌我漕幫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我漕幫雖然論功夫談不上名門大派,但論人有數萬之眾,占著江淮半壁,小兄弟若肯屈就敝幫,能不能做到堂主我不敢說,但現今要做一個分舵主,敝幫四十個分舵由你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