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怒放與凋謝〔十〕

“傻瓜,還不快逃……”唐表一開口,鮮血竟不受控制的從口中湧溢。

金寒窗心神無主。

霎那間,唐表來到救下了他,霎那間,唐表就受了重傷!有敵人?但敵人在那裏?他是最清楚這場中情況的人,史都已死,欒照已斃,關姨化血,賈文估計也是掛了,容曼芙則暈厥不醒,該倒下的都已倒下,金寒窗不明白為何事態發展成了這個地步。他向前靠近唐表,愈發地看清楚那慢慢擴大的深色汙漬,汙漬幾乎蔓延了大半個胸膛,如果這深色汙漬代表著鮮血,那麽唐表胸前的傷口會是多麽的巨大恐怖!

金寒窗渾身僵冷,他覺得剛才面上也被什麽東西掠過了,有些火辣辣的感覺,伸手一抹竟也摸出了血來。

“寒,……”唐表一時間口中全是鮮血,嘶啞著竟說不出幾個字來,因此他的內心格外焦怒無比。

“你已經廢了。你叫他走,他卻往哪走啊?”一個聲音自唐表背後的遠墻角處響起,說話人的腔調文士一般儒雅,但是因為聲音有些尖,聽起來總覺帶了幾分陰戾味道。這個人從雜草中立起,他的旁邊則躺著賈文的屍體,隔得遠了,這人的形體影影綽綽的顯不出真面目,看去只覺像是一株不知深埋地底多少年的植物突然間又復蘇了過來,陰暗又腐爛。

唐表忽然擡起了頭,望著搶將過來的金寒窗,臉色中有著幾分急怒,幾分無奈,最後都化成了幾分溫慰,他吞下了血水,疾語道:“好,你既不走,不走是吧,那就遠站一邊看著,不要插手,我若真死了,你告訴三姑這裏的事情,不要想著為我報仇,那不是你能做的。明白了就答應我,站到一邊,不要動。”唐表近乎一口氣的說完這些話,再控制不住氣息,連連咳嗽,唇頜盡染鮮血。

金寒窗緊盯著唐表胸前還在擴大的血漬,咬著牙,重重點了頭,退到一旁。

唐表啞道:“再遠些。”待金寒窗一直退到了院角,青年才沒有了表示。

“真好,聽人交代後事的感覺真好。他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心,滿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落在我的手裏也算是幸運了,我至少不會要他的命。”遠處那人沒有動,只是站在遠處那麽不鹹不淡的說著。

唐表忽道:“韓灰旭,你不要太猖狂。”

遠處那人默然片刻,像是慢慢品嚼著什麽滋味,然後笑道:“這個名字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連我都幾乎忘記了,我現在比較習慣‘星羅棋布’這個稱呼。”

“看來你是習慣了做宮無上的奴才,我問你,唐卡是否死在你的手上?”

“西北那一局殺了二十三個人,我只記得有個小美人叫做唐水,這女子能接下我兩枚白子,算是不錯,其他人的身手實在太差了,根本沒有印象。”

聽到星羅棋布輕描淡寫的回答,唐表的眉毛皺緊壓低,而星羅棋布愈發淡然的聲音隱著幾分激動,他繼續說道:“唐門不過占了其中幾條命而已,怎麽了,兩三條命你們就受不了了?呵呵,你們忘記了當初是如何羞辱構陷我的?殺掉他們只是釣大魚罷了,我沒料到唐霄儀竟然派了你出來,看來他還沒有老糊塗。但是即便是你,也照樣要死了,我要證明給天下人看,唐門的暗器只配給我提鞋!”

“門主根本沒把你看在眼裏,你不過是一個連原名都不敢用的爛人,不過是一只曾跪在唐門門口求人飼養的狗。”唐表劍眉上揚,言外卻不帶絲毫感情。

“……,過去的事情我沒忘,怎麽可能忘,但我今天不會生氣,因為你快死了,‘八瓊’的你要死了。”

站在一旁的金寒窗見那人得意姿態,忍不住怒罵道:“卑鄙小人,無恥東西!”

“呵哈哈哈哈,卑鄙?什麽是暗器,暗器就是這麽用的,不卑鄙一點學什麽暗器。”那陰暗人影發出一陣狂笑,踢開腳邊賈文的屍體,冷嘲道:“卑鄙是運氣,是老天給你的小禮物,卑鄙是手段,是勝利者的大手段。唐表沒有發現我,那是他的失誤,而不是我的卑鄙。小子,今天我很高興,所以跟你說幾句話,你記住了。只要能殺人,卑鄙一點又如何?”

唐表不用轉頭也知道星羅棋布踢的是什麽,那是一具死屍。賈文的死屍。正是這具屍體幫助星羅棋布隱匿了聲息。賈文那時已死了,龜藏於草土之下的星羅棋布用詭秘的功法暫時封閉氣息,卻操縱著賈文沒有生機的心臟,讓其繼續微弱的跳動著,用一個真死人掩飾了他這個假死人的存在。唐表進院後有警覺,但只覺墻角那人奄奄一息沒有什麽威脅,他吃虧在入局太晚,不能對場中情況面面俱知。唐表本有機會修正這個誤判,但他驟見金寒窗遇險,上來就殺氣大露,逼得關姨全力發動,雙方當即決戰。關姨被相府信賴,被容曼芙倚重,實力的確非凡,終迫得唐表出了“七寶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