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父疼子相依為命 妻害夫骨肉離分(第4/5頁)

在揚州北門裏,有位陶家,老陶頭兒有個姑娘,長得非常好,當初定過親,沒等招親丈夫就死了,其實是個大姑娘,年紀比蔣大爺小十六歲。蔣大爺一聽便說:“哎呀,小得太多了,恐怕不般配。”“不,大爺看您說的,小點算什麽呢?再說,人家主動樂意,您還有什麽說的?”後來,蔣大爺同意了。挑吉日、擇良辰,夫妻完婚。

過了門兒,老夫少妻倒也自有一番情趣。果然,陶氏人品端正,性情溫柔,她首先提出來:咱家雖有錢,但不要又是丫鬟,又是婆子的,管吃管住拿工錢,那得多少錢啊!

咱好日子要當窮日子過,我還年輕,家裏這點事兒我全能料理,請老爺不要找別人了。

蔣順一聽,從這一點看,陶氏就是個賢妻呀,俗話說:常將有日思無日,莫把無時當有時。過日子就得精打細算,看來陶氏頗有眼光。大爺聽了妻子的話,家裏只雇個看門的老郭頭兒,活兒全由陶氏一個人料理。除此,陶氏對蔣大爺是相敬如賓,照顧得無微不至,半年後,蔣大爺便放心地到外邊去做買賣,十天半月不著家,有時甚至一個多月,他對陶氏是萬分相信。

前些日子,蔣順做了趟買賣,本來準備出去十天,但半道上出了點事,買賣吹了,便中途折回;另外,他心裏也惦記著陶氏,急匆匆返回了揚州。到家已是點燈時分,他“啪啪啪”使勁地敲著門,裏面沒動靜,他一想,大概是看門的老頭兒睡著了,幹脆,我越墻進去。他看看沒人,雙腿一用力,跳到院子中間,也沒答理守門的老頭兒,徑直奔內宅。一邊走,還一邊吵吵:“夫人,沒想到吧,我回來了。”哪知正走著,就聽房內“撲通”一聲,把他嚇了一跳。好像發現一個人從屋裏走出來,一眨眼又不見了。蔣大爺想:莫非自己眼花了?怎麽又沒人了!心裏想著,腳沒停便進屋了,卻見陶氏衣服不整,發髻散亂,床上堆著被褥,桌子上放著酒壺酒杯。蔣大爺一驚:“嗯?”陶氏向來不喝酒,她怎麽喝起酒來了!剛才是怎麽回事?蔣大爺把包放下,往椅子上一坐,臉就沉下來了,“陶氏,方才誰出去了?”“老爺,瞧您說的,哪來的人啊,就我自己。”

“不對吧,我明明看著眼前黑影一晃,眨眼就消失了,難道果真沒人?”“喲,老爺,看您說的,除我之外,並無他人呀。”蔣順一想,也沒準兒我外出上了火,看錯了,也應相信自己的妻子,所以,也就不追問了。但看見桌上的酒壺酒杯,又問:“你素日不喝酒,這是怎麽回事?”“啊,老爺有所不知。每當您一出門,我就覺得苦悶,晚上睡不著覺,就借酒澆愁。雖然不會喝,但勉強喝兩口,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以解心頭的煩悶,沒有別的意思。”“哦,好吧,既然你願意喝,往後我陪你喝。”蔣大爺沒抓住什麽真憑實據,也不好追問,這事就算過去了,可這天晚上,他們夫妻誰也沒睡好,各自想著心事。蔣大爺心裏很不痛快,本來不打算相信,甚至願意自己看錯了,但這事實就擺在眼前,一點錯也沒有,為什麽陶氏一口否認呢?難道我們老蔣家要出現丟人現眼的事嗎?

過了兩天,蔣大爺心生一計,對陶氏說:“夫人啊,把東西給我收拾一下,我還得出門。”“老爺,怎麽剛回來又要走?”“是啊,上回的事留了個尾巴,還得去把它結束了,一完事,我就回來。”“那得多少天?”“不多,也就十天半月吧,衣服不用多帶,夠換洗就行。”蔣大爺把東西收拾好,囑咐陶氏好好看家,就出了門。

其實,這是蔣大爺的一計,他假裝出了揚州,繞了半圈,從東門又回來了,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安下身來。到晚上他睡不著覺,心想:我回去看看,陶氏啊陶氏,你要背著我做不光彩的事,我豈能容饒,究竟那個黑影是誰,我非要查清不可。到了晚上,他換好了短衣襟,小打扮,帶上匕首刀,離開小店,來到自己的家門口。這回他沒砸門,從西墻跳入院內,躡足潛蹤趕奔內宅。

這時二更已過,他發現房中燈光晃動,人影搖搖,側耳一聽,果然有男女說話的聲音。大爺的心一翻,怕什麽就有什麽。但不知這奸夫是何人?蔣順渾身抖做一團,他勉強控制著,來到窗台下,用舌尖點破窗欞紙,往屋裏一看,一張八仙桌上,擺著酒壺酒盅,四碟菜。陶氏面對著窗戶,描眉打鬢,擦粉戴花,跟往日大不相同,有個男人臉沖裏,後背對著窗戶,正跟妻子說話,模樣看不清,但見穿綢裹緞,借著燈光閃閃發亮,蔣大爺本想聽聽是怎麽回事,可人在火頭上,就控制不住了,心說:好哇陶氏,你當面是人,暗中是鬼,你背著我做出如此下賤之事,豈能容饒啊!想到這兒,他熱血沸騰,“刷”,把匕首刀拽出來,轉身來到房門,“啪”一腳把門踹開,像猛虎一般闖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