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相國寺八王白日失蹤 開封府包公深夜審案

趙德芳在房書安的陪同下來到相國寺。這相國寺在當時是京城最大的一處名勝,也是最熱鬧、最繁華的一個場所,市農工商、三教九流的人都來這裏溜達。相國寺不僅廟宇建築得宏偉、氣派,也是一個五方雜地,什麽說書的、唱戲的、耍把式的、賣藝的、賣大力丸的、算卦測字的、賣各種吃喝的應有盡有。

單說八王千歲,他多次到相國寺進香,對廟宇和神像他已經不感興趣,就在正殿的前面繞著廟宇來回溜達,主要是看往來的行人有沒有可疑分子。房書安暗中捏著把汗,在後邊緊跟不舍,恐怕八王出一點差錯。他們正溜達著,就見前面圍了一夥人,還不住地鼓掌喝彩。

八王千歲想看看是怎麽回事,就擠進了人群觀看,原來裏邊有一個練功的,正在練氣功和硬功,地下堆著不少條石和鵝卵石,還有幾塊磚。就是這條漢子身高八尺左右,三尺多寬,人前一站就像一座石碑,長的是墩墩實實的。此人光頭沒戴帽子,挽著牛心發髻,由於練功練的天庭有些發禿,只有轉圈有頭發,面如青蟹蓋兒,兩道刷子眉,一對環眼,大鼻子頭,鰱魚嘴,滿嘴的大黃板牙,光著膀子,露著一拃多長的護心毛,胳膊粗的像房頂的椽子,大腿粗得像房梁,穿著多爪麻鞋,打著魚鱗裹腿,大衩蹲襠滾褲,腰裏紮著一巴掌寬的犀牛皮帶,在人群裏嚷嚷著:“諸位,方才我練的不算什麽,凡是學藝的人幾乎都會,稱不上絕藝,只要大夥給我贊好助威,我還要練幾手絕活。值好,您給我叫個好,不值好就拉倒。假如您有閑錢的話,給我兩個打酒喝,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沒有就算了,咱們只是開開心,取取樂啊!說練就練,眾位賞臉。”說著話,他從石頭堆裏挑出一塊鵝卵石,就好像大鵝蛋似的。他拿在手裏掂了掂,“眾位看見了嗎?

這塊石頭沒有二斤重也差不多,哪位不信來掂量掂量,”有個年輕人跑進去接過來把石頭掂了掂:“我看二斤還多。”“眾位,我要拿這石頭砸我的腦門兒,這就叫油錘貫頂啊。你們光聽說過,不見得都見過,可我就練的這種功,看看我的腦袋硬,還是這塊石頭硬。大家上眼,嘿——!”這家夥說著話,又晃腦袋又甩胳膊,騎馬蹲襠式站好了,拿著鵝卵石對準腦門子,掄開胳膊“啪”就是一下。嚇得八王千歲一閉眼,再看腦袋上,一點損傷也沒有,鵝卵石卻被砸成六瓣!眾人是一陣喝彩“好啊!”“真好功夫!”連八王千歲都給他鼓了兩下掌。

房書安一看,這小子還真有本領,可他是哪來的呢?看這人滿面兇氣和奸詐,絕非善類,房書安就對他注意了。

再說這人拿塊布把腦門子擦了擦,仰面大笑。“哈哈哈,各位,我可獻醜了。那位說你就練這些嗎?不!剛才我說了,練幾手絕活,但是我先喘喘氣,順使求幾個茶錢。

如果您方便的話,就賞給我倆錢兒,哪位賞臉呢?”還真有給錢的,“嘩”把錢扔到裏邊,有扔兩個銅錢的,有扔五六個的,也有扔大錢的,眨眼之間就扔了一地。這人一看,咧著大嘴樂了,“謝謝!謝謝!謝謝!”說著話就哈腰撿錢。房書安一看,撿了有一小籮筐。這位把銅錢擱在口袋裏,然後一笑:“各位,我是從山東過來的,初次進京都,這京都乃是天子腳下霸王之地,藏龍臥虎啊,全國有錢的人都集中到這兒了,我就猜到看熱鬧的各位當中,百萬富翁不少,怎麽光給銅錢,沒人給銀子呢?可能是我沒練好。

這麽辦吧,我再練練,我這是拼著命練呢,一下氣沒運好,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您看在這個分上,也應當多給點錢。”

說著話,他一哈腰又撿起兩塊鵝卵石,比剛才的大了一倍,一手抓一個,照著他的腦袋和兩肋就拍開了。“嘿!”“啪、啪、啪、啪、啪!”足足拍了一百多下,最後終於把這兩塊石頭打酥了,變成了碎渣。人們一看,又是一陣喝彩聲。這位樂呵呵地沖周圍一抱拳:“這回沒說的了吧?請您賞個方便吧。”

“嘿,我這給了。”

“給,接著!”

“吧嗒、吧嗒、吧嗒!”這一回觀眾給的錢比剛才增多了一倍。八王千歲一看,確實挺好,往兜裏伸手一摸錢,傻眼了。心說:我只顧訪案子,急於化裝,出門連錢都沒帶。您說這奇怪嗎?不奇怪,八王千歲乃是一國的太上皇,輕易不離開安慶宮,吃現成的,喝現成的,用不著他伸手拿錢買東西,所以他今天沒帶錢。他回過頭來問問房書安:“帶著錢嗎?”房書安伸手一摸兜,把大腦袋一晃,“沒有,我換衣裳著急,把錢拉到府裏了。”八王心說:咱倆一對窮鬼。八王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拉著房書安就想走,可剛要走,被裏邊練功的人看見了,這人瞅瞅人王,把嘴一撇,“老先生,您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