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化作江湖義

始終是這等要緊的事情,龐太師萬分不敢馬虎。一面派人去將這善才的一應背景底細查來,一面招來一個親衛,耳語幾句,打發他出去了。

至於院中跪著的一眾府兵,不多時便被諸多親衛拿下,拖到府後灌了死藥毒殺,屍身也被秘密運出,連著千斤巨石一起放入口袋,沉入了汴河之中。

龐太師發威之下,只一個時辰,便有幾尺厚的各色文書擺在他書桌之上,旁邊還有一人詳細介紹著這善才的一應關系背景。

龐太師聽了善才的籍貫所在,又聞其景佑二年初曾回過老家,便明白了各種緣由,知道是手下人辦事不力,漏了風聲,教她恨上了自己。只是這善才自幼賣入教坊,卻不知她一身武功從何而來,竟是瞞過了所有人。莫之代也在一旁聽後差遣,告訴龐太師說這善才的武功絕非等閑,兩次避過了自己的耳目,在一眾武將親兵眼皮子底下躲了許久,定是有高深武藝在身。

龐太師再三追問,甚至將教坊中與善才相熟的一應人等抓來拷問,都不曾有結果。教坊中人供認說善才在京中還有一個要好的姐妹,可將那人押來之後,卻聽聞兩人早已許久不曾來往,嚴刑拷打之下也未得消息。

又過了許久,一位僧人打扮的人物來到了龐太師府中。龐太師屏退眾人,只留了莫之代在一旁保護。那僧人肥頭大耳,一身明黃色袈裟,頭頂留著寸許長的黑發,也叫莫之代好一番矚目。他素知民間流傳有彌勒教邪教,一應打扮就如眼前這僧人一般;只是不知道龐太師竟與他們有了往來,也不知今日叫這人來有什麽作用。

那僧人見了龐太師,只行了僧禮,又滿臉警惕地看著太師身邊的莫之代。太師自向僧人介紹了自己的得意門生莫之代,又向莫之代介紹這位彌勒教的大師。彌勒教原是邪教,據傳今年六月武林人士聚集壽州也與他們有關,莫之代實在不願意與這等邪教往來,卻不敢違逆太師的意思,只冷淡與僧人見了禮數。

龐太師招了僧人前來,又令莫之代仔細檢查了周圍,著他仔細看守,這才與那僧人說道:“大師,如今有一件寶物放在彌勒佛祖面前,不知佛祖可願費些心思取回?”

莫之代在一旁聽得渾身一震,暗道太師莫不是要將這傳國玉璽的秘密透露與彌勒教知道?可是轉念一想,莫之代又是釋然,知道太師只怕要施展驅虎吞狼之計,在朝廷兵丁之外多引來一方勢力追捕那善才。傳國玉璽這等重寶,正是一枚毫不掩飾的香餌,縱是彌勒教百般憂慮懷疑,始終難敵其中誘惑,一定是會上鉤的。

果然,那僧人聽太師一說,當即眼睛一亮,又自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貧僧見今日城中不安,可就是為了太師所說的這件寶物?”

龐太師點頭道:“不錯。就是為了此物。”

那僧人又說道:“不知是何等寶物,能令太師如此上心?”

龐太師盯著僧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傳國玉璽。”

那僧人聞言渾身一震,手中的念珠都掉在地上。他也不去撿,只擡起頭來,和顏悅色地看著太師的眼睛道:“傳國玉璽?如果太師所說的,是那始皇帝嬴政傳下來的傳國玉璽,我教卻不敢染手半分,只尊佛祖的意思,遠離世俗罷了。”

龐太師看著僧人,輕聲說道:“老夫不是要佛祖染指,而是告訴佛祖此物下落,請佛祖代為追回。若是彌勒佛祖尋獲了此物,中途有什麽閃失,或毀壞,或遺失,老夫卻是不管的。”

那僧人沉默許久,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佛珠,依舊握在手中,這才說道:“這等要緊之事,老衲卻不敢作主。太師若是能等,老衲這便回稟了彌勒佛祖,請佛祖的法旨。”

龐太師點點頭,說道:“俗世的事情,佛祖自然是不著急的。”說著,龐太師拿起一張樞密院出的海捕文書,遞給僧人。那僧人仔細看了文書,妥善收在懷裏,便向龐太師告辭,小心離去了。

莫之代在一旁看著,龐太師眼見僧人走了,才轉頭問他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莫之代說道:“老師一舉一動,定有其深意,學生卻是不敢妄加揣測。”

龐太師一笑,說道:“你自是謹慎的。正如你所想一般,老夫卻是要一用那驅虎吞狼之計。”

莫之代只恭敬道:“老師深謀遠慮,學生萬不能及。”

龐太師自坐下,端了茶水在手,說道:“我今日留你在此,也是要給你看看這彌勒教的用處。昨夜我已經寫好了奏折,皇上不日便會派你出征西夏,駐守蘭州。你到了那邊,也會與彌勒教多有往來,如今大家相見一面,日後行事也好有個準則。”

莫之代又謝龐太師指點,兩人一時又商量起那善才可能逃竄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