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現局說端詳

孫向景大夢得償,一時近乎心神失守,又是緊緊拉著徐方旭的手,又是不知先說些什麽好。他這段時間,真是早也盼,晚也盼,怎知道今日那人歸,美夢圓,救自身,脫苦難,自己的親人來到面前。一時歡喜沖昏了頭腦,孫向景甚至一手拉著徐方旭,一面跌跌撞撞往屋中走,口中唱起了師娘教他的千年後的流行歌,放聲道:“一切等待,不再是等待……我的一生,就選擇了你……”

陳風崇一旁聽著無盡尷尬,實在聽不下去,大聲喊道:“師弟!你清醒些!怎的連著酸詞都唱了出來!還有,你拉著方旭去你房中作甚!”

孫向景不管不顧,直直拉著徐方旭走,嘴裏唱得愈發大聲,臉上真真是神采飛揚。徐方旭此番歷劫歸來,心神似乎是大有長進,也不見得多激動難耐,只是含笑看著孫向景,乖乖被他拉著手,滿臉笑意地朝著他的臥室之中走去。竟是將先前僅存的一絲青澀徹底磨去,眼下盡是圓融,叫人看著就覺得安心。

陳風崇也是奇怪,悄悄多看了徐方旭兩眼,想要問他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不過看孫向景那般樣子,陳風崇還是打消了念頭,不住安慰自己,待會兒還是叫孫向景自己開頭問詢的好,也是省的師弟辛苦回來,還要被抓著問上兩次痛苦回憶。

徐方旭感覺到陳風崇看向他,也是轉過頭去,朝著陳風崇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又是下巴一點,指了指孫向景,眼神之中滿是愛憐,沒有絲毫無奈。

陳風崇見他這般樣子,更是好奇,實在不知道師弟這三個月到底經歷了什麽,原本意識深處還對師娘的惡意安排有些抵觸的他,現在似乎是徹底接受了現世,一味地由著孫向景舉動,寵他寵得不行。不過片刻之後,陳風崇也就釋然,心想要是自己跟師姐分隔了這麽久,只怕也是這般樣子,饒是師姐要用磨盤砸斷自己的脖子,自己也是甘之如飴的。

三人就這般氣氛詭異地手拉手,來到了孫向景的房中。孫向景就像一個小孩兒一般,將徐方旭按著坐在了床上,這才自己一個跪伏在他的腳邊,頭枕在他的膝上,閉著眼睛,默默流淚,也不說話。徐方旭也是十分配合,閉著嘴,只不住伸手撫摸孫向景的頭發,一下下輕輕拍著他的頭,好生安撫,不想其他。

陳風崇在一旁雞皮疙瘩直起,耳中似乎回想起了那日清平夫人捉弄他時,口中唱著的《玉樹後庭花》起來,一時實在覺得尷尬,也是牙磣得不行,不顧先前打算,開口說道:“方旭,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又是如何從那彌勒教的手中逃出來的?”

徐方旭和孫向景兩人聞言都是一時安靜,孫向景雖然還在賣萌撒嬌,其實也只是歡喜徐方旭歸來,而師兄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也是他十分關心的事情。

徐方旭沉默半晌,神色變化,好半天才開口說道:“那日我被彌勒教的人刺穿胸膛,原是必死無疑的。好在師父自幼傳授我瑜伽之術,軟化筋骨,靈活身子,因為修煉之時年紀還好,身子尚未長成,故而我的心臟要比尋常人靠右一些,那一劍只是重傷了我,倒是不致死命。”

陳風崇聞言點點頭,這事兒孫向景這幾個月來也跟他提起過,他自是知曉。特別他自己就是修煉不死玄功的,一應地對人肉身奧妙要理解得更為深刻一些。徐方旭這般說起,也是解釋了先前孫向景認為他必死無疑,這會兒他卻毫無異狀的原因。

看著孫向景滿臉擔憂的樣子,徐方旭輕輕笑笑,接著說道:“後來,我被那彌勒教的人帶回了他們總壇所在,軟禁在一間屋舍之中。前幾日有人按時來診治上藥,後來我情況好些,也就只是有人送來一日三餐。那屋舍大門時常緊閉,我又是心脈受損,功力全失。加之每日飲食之中,都有微量的迷藥之類,一應對我的功力有所壓制。這一次,卻是沒有那畢姑娘相幫,也是無法逃脫。”

徐方旭所說的“畢姑娘”,便是先前太玄教掌教畢格禽的女兒,太玄聖女畢瑩。先前徐方旭曾在傳國玉璽一事之中,被彌勒教俘虜,手段也是一般無二,就是在飲食中添加迷藥,叫他功力全失。當時得了這太玄聖女的幫助,徐方旭好不容易才將藥力化解,恢復了功夫,在眾人與彌勒教分舵戰鬥的時候一舉發難,逃出生天。

這一次,徐方旭的遭遇也是一般,只可惜沒有那太玄聖女一般的人物從旁相幫,一應地受了諸多麻煩苦處,生生被軟禁了三個月時間,卻是只能任人擺布,毫無辦法。

說道此處,孫向景也是眼淚汪汪地看著徐方旭,卻是生怕他這段時間受了什麽委屈折磨。想來彌勒教一直針對長生老人一脈,先前眾人不曾落在彌勒教主事之人手中,多少還有回旋的余地。徐方旭這次卻是被人家死死拿住,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