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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長談了半夜。到第二日上,賽總管忽然談起自己武功來。不久在總管府中的侍衛也來一齊講論,都說日前賽總管與苗人鳳接戰,起初二百招打成了平手。到後來賽總管已然勝券在握,若非苗人鳳見機逃去,再拆一百招他非敗不可。範幫主聽了,臉上便有不信之色。

賽總管笑道:“久慕範幫主九九八十一路五虎刀並世無雙,這次我們冒犯虎威,雖說是皇上有旨,但一半也是弟兄們想見識見識幫主的武功。只可惜大夥兒貪功心切,出齊了大內十八高手,才請得動幫主。兄弟未得能與幫主一對一的過招,實為憾事。現下咱們說得高興,就在這兒領教幾招如何?”範幫主一聽,傲然道:“連苗人鳳也敗在總管手裏,只怕在下不是敵手。”賽總管笑道:“幫主太客氣了。”兩人說了幾句,當即在總管府的練武廳中比武較量。

範幫主使刀,賽總管的兵刃卻極為奇特,是一對短柄的狼牙棒。他力大招猛,武功果然十分了得。兩人翻翻滾滾鬥了三百余招,全然不分上下,又鬥了一頓飯功夫,賽總管漸現疲態,給範幫主一柄刀迫在屋角,連沖數次都搶不出他刀圈。賽總管無奈,只得說道:“範幫主果然好本事,在下服輸了。”範幫主一笑,提刀躍開。賽總管恨恨的將雙棒拋在地下,嘆道:“我自負英雄無敵,豈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說著伸袖抹汗,氣喘不已。

經此一役,範幫主更讓眾人捧上了天去。他把眾侍衛也都當成了至交好友,對賽總管更是言聽計從。這個粗魯漢子哪知道賽總管有意相讓,若是各憑真實功夫相拚,他在一百招內就得輸在狼牙雙棒之下。

然則賽總管何以要費偌大氣力,千方百計的與他結納?原來範幫主的武功雖未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有一項家傳絕技,卻是人所莫及,那就是二十三路“龍爪擒拿手”,沾上身時直如鉆筋入骨,敲釘轉腳。不論敵人武功如何高強,只要身體的任何部位給他手指一搭上,立時就給拿住,萬萬脫身不得。賽總管聽了田歸農之言,要擒住苗人鳳取那寶藏的關鍵,“天牢設籠”之計既然不成,於是想到借重範幫主這項絕技。想那金面佛何等本領,範幫主若是正面和他為敵,他焉能讓龍爪擒拿手上身?但範幫主和他是多年世交,要是出其不意的突施暗襲,便有成功之機。

苗人鳳見範幫主相謝,當即拱手還禮,說道:“區區小事,何必掛齒?”轉頭問杜希孟道:“但不知那雪山飛狐到底是何等樣人,杜兄因何與他結怨?”

杜希孟臉上一紅,含含糊糊的道:“我和這人素不相識,不知他聽了什麽謠言,竟說我拿了他家傳寶物,數次向我索取。我知他武藝高強,自己年紀大了,不是他的對手,是以請各位上峰,大家說個明白。若是他恃強不服,各位也好教訓教訓這後生小子。”苗人鳳道:“他說杜兄取了他的家傳寶物,卻是何物?”杜希孟道:“哪有什麽寶物?完全胡說八道。”

當年苗人鳳自胡一刀死後,心中郁郁,便即前赴遼東,想查訪胡一刀的親交故舊,打聽這位生平唯一知己的軼事義舉。一查之下,得悉杜希孟與胡一刀相識,於是上玉筆峰杜家莊來拜訪。杜希孟於胡一刀的事跡說不上多少,但對苗人鳳招待得十分殷勤,又親自陪他去看胡一刀的故宅,卻見胡家門垣破敗,早無人居。

苗人鳳推愛對胡一刀的情誼,由此而與杜希孟訂交,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這時聽他說得支支吾吾,便道:“倘若此物當真是那雪山飛狐所有,待會他上得峰來,杜兄還了給他,也就是了。”杜希孟急道:“本就沒什麽寶物,卻教我哪裏去變出來給他?”

範幫主心想苗人鳳精明機警,時候一長,必能發覺屋中有人埋伏,當即勸道:“杜莊主,苗爺的話一點不錯,物各有主,何況是家傳珍寶?你還給了他,也就是了,何必大動幹戈,傷了和氣?”杜希孟急了起來,道:“你也這般說,難道不信我的說話?”範幫主道:“在下對此事不知原委,但金面佛苗爺既這般說,定是不錯。範某縱橫江湖,對誰的話都不肯信,可就只服了金面佛苗爺一人。”

他一面說,一面走到苗人鳳身後,雙手舞動,以助言語的聲勢。

苗人鳳聽他話中偏著自己,心想:“他是一幫之主,究竟見事明白。”突覺耳後“風池穴”與背心“神道穴”上一麻,情知不妙,左臂急忙揮出擊去。哪知這兩大要穴被範幫主用龍爪擒拿手拿住,登時全身酸麻,任他有天大武功、百般神通,卻已是半點施展不出。

但金面佛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奇變異險,一生中不知已經歷凡幾,豈能如此束手待斃?當下大喝一聲,一低頭,腰間用力,竟將範幫主一個龐大的身軀從頭頂甩了過去。賽總管等齊聲呼叱,各從隱身處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