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3頁)

谷大廚說著有些搖頭晃腦,顯然很是得意。但見韋若昭還是一臉懵懂,谷大廚索性走到案板前。“這麽跟你說吧,”他抄刀將一根白蘿蔔切開,再用刀將兩半的蘿蔔各自從芯兒裏挖去一大塊,“這就好比是那金錠!”

谷大廚又拿起一只青皮蘿蔔,迅速地切掉四面,形成了一個青綠色的方塊,他將這方塊放到方才切開的白蘿蔔裏,又將兩半白蘿蔔合了起來。

“像這樣再合上,都是蘿蔔,分量也差不多,可是呢,”谷大廚又將兩半的蘿蔔打開,“綠蘿蔔只要兩文便能買來一堆,白蘿蔔卻是五文一個。”

韋若昭終於明白了,贊許地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這做起來怕是很麻煩吧?”

谷大廚一笑,道:“麻煩是麻煩,可一錠就賺了半兩,人為發財連命都可以不要,誰還怕麻煩?長安金匠裏,能做這活的可不多,東市的張巧手,西市的曾大頭……”

“對呀,就是曾大頭!哎呀谷大廚你真厲害,看來曾大頭就是死在這上面了!”

谷大廚聽了韋若昭的話卻是臉色一變,驚訝道:“什麽?曾大頭死了?”

“是啊,他讓人給殺了。現在看來,多半就是因為做這個摻假的金子騙人。”

谷大廚有些失神,緩緩地在灶台旁邊坐了下來。韋若昭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當即湊上來,既好奇又關切地問道:“谷大廚,你怎麽啦?”

“也沒什麽。”谷大廚搖搖頭,言語中頗有些感慨世事滄桑的意味,“想不到曾大頭就這麽死了,嗨!你說人活一世圖什麽?曾大頭活著的時候不知道有多會摳錢呢,又有這手功夫,賺了還要賺,這下好,還不是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怎麽會認識他的?哦,聽說你原來也是做金器生意的,是不是和他一起發過財啊?”韋若昭壞笑著盯著谷大廚。

谷大廚當即搖頭,正色道:“小姑娘家瞎說什麽?我就是個火頭軍,整天伺候你們吃罷了。”

“你不讓問,肯定是見不得人的買賣!”韋若昭偏偏不依不饒,“那時候你還不是火頭軍,為什麽大夥就叫你谷大廚?”

“這個嘛,金器行管一個人叫大廚,意思就是說什麽東西到了他這兒,就好像這吃食進了廚房,脫了胎,換了骨,雖然蘿蔔還是這蘿蔔,魚還是這條魚,卻叫人認不出了。”

“我明白了,敢情你也是熔金摻假的高手!”韋若昭嚷嚷著,心裏想著這榮枯酒店真是個臥虎藏龍之地。谷大廚這名號原來也並不是因為他現在當了火頭軍,而是另有出處,多半他的真名也不是這個。哦對了,他本來就是個胡人嘛!

正這樣想著,卻見谷大廚朝韋若昭兇兇地瞪一眼,道:“瞎說瞎說!我只翻新,不摻假。你快走吧,莫要來討嫌了。”

他說著還開玩笑似的舉起手裏的蘿蔔朝韋若昭虛晃一下,韋若昭趕緊跳起來,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道:“我先去找我師父,一會兒再來喝你的栗子羹。”

榮枯酒店閣樓上,韋若昭將那錠摻了假的金錠啪一聲放在獨孤仲平面前的桌案上。

“金子借來了,谷大廚也驗過了,果然摻了假。谷大廚說,起碼偷了半兩多。我猜,定是這曾大頭又犯了摳門的老毛病,把這摻了假的金子去給那殺手,沒想到這殺手是個識貨的,惱羞成怒就把他給殺了!”

這一結果其實早在獨孤仲平意料之中,聽完韋若昭的推測只淡然一笑,又道:“不錯,還有呢?”

韋若昭見獨孤仲平意思似又在考她,不由得噘了噘嘴,道:“又考我?嗯,這殺手收了假金子,不是就此罷手,而是報復殺人,說明他心胸狹窄,報復心很重,還認死理。”

“還有呢?”

“還有?這曾大頭連買兇的錢都要摻假,也真是夠糊塗的了,可這樣一來,殺手並沒有得到足足的一兩金子,為什麽王朗還是死了?難道還有別人?”韋若昭說得自己也犯了糊塗,又想了想,道:“不會不會,兩個人死得一樣一樣的,肯定是一個人幹的。那就是不會有別人,殺手就算沒得了錢也要殺人,為什麽?”

“他已經摘了牌子!只要收牌子,人就必須死,這是他的名頭,他就靠這個在江湖上接買賣呢。”

韋若昭頓時覺得有些不寒而栗,喃喃地道:“好狠毒啊!真像是一頭狼。”

“我們都不了解狼,不知道狼會怎麽想。”獨孤仲平這時嘆了口氣,“我只知道這是典型的人的心思,就算是這裏面有頭狼,不也是人養的嗎?”他說著停頓片刻,“不過,你知道這裏面最重要的線索是什麽嗎?”

“是什麽?”韋若昭不由得瞪大眼睛。

“曾大頭拿假金子騙殺手,可殺手怎麽知道雇主是曾大頭呢?這說明殺手知道雇主是誰,不但知道這一單,而且知道所有的。他一直暗中在放生池邊盯著,既可以及時取走錢,又可以觀察雇主是不是可信任。那麽什麽人可以天天在放生池邊出沒,合情合理,不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