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第2/3頁)

江平兀自狡辯道:“他從後窗逃跑我怎麽知道?我只在前窗找到了這些東西。”

“你當然會這麽說,因為我還沒說你犯的第二個錯誤。你沿著墻根跑到前窗,邊脫黑袍,邊去開前窗,這也是你計劃的一步,可你太著急了,沒把手上的血擦幹凈,所以在前窗外面的窗棱上留下了血印子!試想一個逃跑的殺手,怎麽可能不是從裏面拉開前窗,而是無聊地已經跳出來再回身在窗戶上留下自己的血手印呢?這只能說明,殺手就藏在我們自己人中間,而且喜歡自作聰明。”

“其實,你還犯了第三個錯誤,你以為憑你的本事在瞬息間咬死蕭大人不成問題,又穿著長袍遮住了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你沒想到,在搏鬥中你的官靴在蕭大人的床榻上留下了一大堆腳印,”韋若昭注視著江平,“我看用不著把你的靴子脫下來再比對一下了吧?”

江平聽了這話終於面如死灰地垂下了頭,頹然道:“要殺要剮隨便吧!”

庾瓚道:“這麽說,你承認王朗、曾大頭、林掌櫃,也都是你受人所雇行兇殺害的?”

江平點點頭。

“化度寺的了空是你什麽人?”

“是我表弟。”

“看來你學會了狼的行事方式,連心思也變得和狼一樣狠毒了。他是你的同夥,還是你的表弟,你居然眼見許願廊的秘密要暴露,就把他拋了出來,還親手把他淹死,做成他就是人狼殺手畏罪跳渠淹死的假象。”獨孤仲平這時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是怎麽知道?”江平忍不住問。

“當時庾大人詢問眾衛士捉拿了空的情景,你說了句‘不過有道壩子,擋住了他一段,要是那時候發生什麽,我們看不見’,不過等於告訴了我,你正是在那道壩子後面,趁所有人都看不見的時候,將水性相當不錯、以為自己的表哥會利用金吾衛士的身份放走自己的了空,按到水裏,強行淹死了。”

“這麽說你們早就懷疑我了?”

獨孤仲平只一笑,搖頭道:“真的讓我覺得這殺手其實離我們很近,是當我得知你只要一個名牌就能在長安找到任何人的時候,誰這麽神通廣大呢?如果不是神仙,就只有能看到長安戶籍資料的金吾衛的人了。不過你居然連李兄住的地方也能尋了去,反倒迷惑了我,因為我知道,李兄可不是個喜歡循規蹈矩的人,他的神仙窩,咱們衙門的那些破爛裏是不會有登記的。”

獨孤仲平說著走到李秀一面前,笑著沖他眨眨眼睛。

“可後來我又想明白了,都怪李兄往衙門裏來的次數太多了,能進出咱們衙門的人,多少都能知道些他的行蹤,不過你那時多半還不知道李兄為給長安除你這一害,有多麽大義凜然,使出了引火上身的招數,往許願廊掛寫著‘李秀一’牌子的是他自己,而且他喬裝騙過了了空,你們不知道來送錢的雇主就是他自己,太冒險了。曾大頭以為雇主見不到殺手,殺手一定也見不到雇主,就用假金子騙你,可被了空記住了容貌。”

李秀一摸了摸脖子上的護頸,嘿嘿一笑,道:“獨孤兄過譽了,要不是這塊寶貝,我也險些吃了他的虧。”

獨孤仲平跟著笑了笑,接著道:“不過,直到你昨晚沒有出現的時候,我才真正確定殺手就是你,因為只有這屋子裏的人,才知道蕭大人現在的真正狀況。那殺手被曾大頭騙了,只因摘了王朗的牌子,就還是沒有放過王朗。他得知蕭大人還有一口氣,再危險也會現身的,天日朗朗的中午他都來了,何況晚上?可他卻沒有來。等於告訴我們,他準確地知道自己已經得手了。這是你犯的最大的錯誤,其實,你只需昨晚在屋頂上虛張聲勢一番,不用犯險,只要安全脫身,就可以騙過我們,永遠不會發生今天這一切。你還是中了李兄的誘敵之計啊!”

獨孤仲平說著,又故意朝李秀一眨眨眼睛。李秀一霍然起身,沖獨孤仲平一拱手,語氣僵硬地道:“不敢掠美,還是獨孤兄占先了!”

獨孤仲平微笑著點點頭。韋若昭見自己師父已占盡上風,很是得意,昂起頭朝李秀一挑釁似的撇撇嘴。

但李秀一完全沒理會她,而是俯身湊近江平,用眾人都意想不到的溫和語氣問道:“你在狼群裏混過?”

江平點點頭,眼光中也重新有了人的溫度:“小時候,在萬年縣山裏,我走丟了,一群狼收留了我,混了有一年多,可後來我爹娘帶著獵戶把那群狼都打死了!把我又找了回來,可我其實……嗨!”

所有人包括獨孤仲平這回都瞪大了眼睛,朝江平圍攏些,仔細地聽著他講述。李秀一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其實並不想回來?”

江平的眼眶竟然有些濕潤起來,繼續道:“不想回來又能怎麽樣?它們都死了,我是進進不來,回回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