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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上前將擺在那瓷盆前的花牌正過來,只見上面寫著“綠萼”二字。崔萍不覺露出驚訝的神情。

“這花是公子種的?”

白衣公子微微頷首。“在下姚璉。”

崔萍不禁感慨地喃喃自語:“真想不到……”

“想不到我不像個粗手粗腳的花戶?”自稱叫姚璉的白衣公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崔萍。

“不,不,”崔萍急忙解釋,“公子的人倒和這花頗有些相像……”崔萍說著又是一陣臉紅,不由得低下頭。

姚璉微微一笑,道:“不敢當,綠萼確實費了我不少心思。不過要說容色,舍下還頗有幾株讓綠萼不敢獨美的野花閑草。”

崔萍頓時眼睛一亮,卻又猶豫半天,方囁嚅道:“那能不能讓我……”

姚璉自揣已抓住了崔萍的心思,笑道:“若能蒙小姐這等知花人光臨品鑒,寒舍自是蓬蓽生輝了。門外有我自用的一輛簡陋馬車,不知小姐是否乘得?”

崔萍忙不叠點頭。這時已經到了公布今年賽會結果的時候,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在眾人簇擁下登上會場中央那座臨時搭起的高台,他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長安父老,牡丹賽會,幸得各位捧場,本官妄代參賽花戶,這裏一並謝過了。今日花國一甲名次已經評定,由本官即刻宣布,凡念到名字的花戶請上台聽封。”

眾人騷動著擁向台前,不少花戶也趕過去。姚璉卻看也不看,引著崔萍朝相反方向走。崔萍有些不解,道:“現在放榜了,興許你還能得個頭名呢。雖說百姓不識,這品官裏多少也會有幾個識貨的吧?”

姚璉只笑著搖頭,道:“伯牙失了子期,就摔了焦尾名琴。今日,我既得遇小姐這樣的知音,還在乎什麽頭名不頭名呢?”

崔萍又羞又喜,想了想,道:“也好,待我去囑咐素素一聲。”

素素正湊在擁擠的人群中,瞪大眼睛期待著牡丹賽會的結果。就聽得台上官員高聲宣布:“一甲頭名,花國狀元,火燒雲,花戶高仙瓊!”人群中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素素也跟著拍手叫好,崔萍就在這時將她從人群中拉出來。

“我剛才碰見姨媽和表哥了。”崔萍吩咐素素,“他們請我過去玩玩,你坐我們的馬車回去,不必聲張,靜街前他們會把我送回來的。”

素素面露難色,道:“可是老爺沒說能去別的地方啊!”

崔萍把臉一沉,道:“是去姨媽家,又不是別個家。再說——我和表哥的事都已經定了,還有什麽關系?”

素素雖覺不妥卻也不敢再阻,只得點頭稱是。崔萍匆忙返回姚璉身邊。姚璉已經將那盆綠萼捧在了懷裏。

“我們走吧,這些人果然有眼無珠,居然沒評你做頭名。”崔萍言語中不乏惋惜。

姚璉卻笑道:“綠萼若得了狀元,只怕我家裏的那些花還不答應呢。”

兩人有說有笑地沿著步道離開。

世上的事真真是陰錯陽差。就在兩人剛剛離去之時,獨孤仲平與韋若昭趕到了賽會現場。他們擠到高台之下,韋若昭一面四下打量周圍眾人一面焦急地問道:“我們怎麽找,是不是盯住最漂亮的姑娘?”

“不,盯住出口,只尋青年男女成雙的。”

“可若是人家本來就是一家的或者是早就相識的呢?”韋若昭問。

獨孤仲平搖頭。“仔細看,在這裏搭識的一定掛相……”

然而話音未落,一大隊金吾衛士突然也闖了進來,將會場團團圍住,各個刀槍出鞘,嚇得遊人和花戶們都縮在台前,驚慌不已。

韓襄跳到高台上,一把將不知所措的宣布名次的官員推開,大喊道:“我們是右金吾衛的,奉右街使庾大人的命令,在此處緝拿要犯。所有參賽花戶,一個不許走,都跟我回衙門答話!”

眾人又是一陣騷動。韋若昭大惑不解地望向獨孤仲平,道:“韓捕頭怎麽又來攪局?他們是怎麽知道這兒的?”

獨孤仲平起初也有些詫異,但很快,他看到庾瓚也踱進了賽會會場的門口,後面還跟著刀不離手的李秀一,便多少猜到了緣由。看來瘐瓚是又找了個幫手,否則,以他的胖腦子,是打死也不會找到這裏的。但這般大張旗鼓地搜檢,只怕還是要撲空了。

獨孤仲平冷笑道:“庾大人是得了高人指點了。”他說著停頓片刻,又嘆了口氣,“但願這高人指點的是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