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不是我小氣,誰讓我們之前有過約呢!”庾瓚挺胸疊肚地往李秀一對面一坐,“那姚璉的宅子,怎麽也是韓襄和獨孤先生他們先找到。其實我無所謂,這賞金你們可以一人一半的,可要是獨孤先生較起真來,我也不好辦。”

庾瓚說著底氣十足地拿出個布包放在桌上,推到李秀一面前。“他這兩日為了韋姑娘的事,心情不好,我也不便去煩他。不如這樣,你就收個三成之數,以後破了大案子,我再多多補你!”

李秀一冷眼朝那布包裏一掃,見裏面只有幾串銅錢,神色便不太好看。庾瓚察覺到李秀一的臉色,便滿臉堆笑道:“三成之數,不過所有你收的都再讓我兩分,這也是前幾天你自己提的嘛!”

“庾大人不知是何出身,探案不行,這買賣倒做得挺精明啊!”李秀一輕蔑地笑笑,“不過,庾大人你忘了一件事。”他說著從中拎起兩串銅錢,啪一聲丟在庾瓚眼前,“韋姑娘並不是我找到的,也不是我挖出來的。要不是獨孤仲平,這姚璉身上只怕就是六條人命了。他債多了不愁,我要的只是公平,把這些給韋姑娘吧!”

沒想到這家夥還挺仗義!庾瓚有些不解地想著,臉上卻始終一副諂媚的笑,道:“好!好!秀一老弟真是仗義,我本來也要給韋姑娘一份意思,要不是她只身犯險,救出了崔小姐,崔侍郎恐怕已經把我這衙門砸了……”

李秀一頓時冷笑一聲打斷庾瓚:“你錯了,我一點也不仗義,我們倆是一路人,我看以後我們的買賣還有的做!不過我卻很好奇……”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玩味的哂笑,“像你這樣的人,怎麽會和獨孤仲平混到了一起?”

“這個嘛,可是說來話長了……”庾瓚嘿嘿一笑,卻分明沒有告訴他的意思。不過李秀一原本也沒指望能從庾瓚口中聽到答案,於是徑自將剩下的錢收起來,轉身朝外便走。但走到門邊,他卻又停下腳步。

“敢問庾大人可知獨孤仲平現在在做什麽?”

庾瓚頓時一聲喟嘆:“哎,估計還是為了韋姑娘的病發愁呢!”

獨孤仲平這時其實又回到了姚璉那所宅院裏,與之同行的是許亮,兩人隨意地察看著已經一片狼藉的花園。園中那些未被拔出的牡丹已有幾日無人打理,雖然還熱鬧地開著,但已是殘敗凋零的意思了。

“什麽時候老子還清了你的錢,再也不陪你逛這鬼地方了!”許亮一邊扒拉著腳下的牡丹藤蔓一邊嘟囔。

獨孤仲平頓時一笑,搖頭道:“欠了我那麽多,只是叫你陪我來賞賞花,天下哪兒還有這樣的美事?”

“屁!什麽美事,”許亮哼了一聲,“這個大兇宅,過不了幾天還要添個過咱們手的死鬼。你還嫌我沾的晦氣不夠多是怎麽著?連這些沒了主兒的花,也是在等死罷了!”

“你個老許,跟死人打交道慣了,怎麽看什麽都是死啊?”獨孤仲平又笑了,下巴一指眼前的花園,“你不覺得這荒廢了的院子遠比之前精雕細琢的更美嗎?”

許亮聽了這話忍不住一扁嘴,不屑地道:“誰能擰過死去?我可不像你!哎,你什麽意思,是不是也想找一棵妖花養養啊?”

“那麽蹊蹺的玩意兒我可養不來。”獨孤仲平笑而搖頭,“不過老許,你說,真的會有一種牡丹的香氣能讓人聞了神魂顛倒,心甘情願地為它做任何事?”

“這說不好,按說牡丹沒什麽香味。不過據說天竺有種蘭花的花香能迷人魂魄,怎麽,你還在琢磨那妖花?”

“如果那花真有這麽厲害,那誰擁有了它,豈不是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哎,庾瓚把它放在哪兒了?”

“在衙門裏專找了一間房存著呢。怎麽,你想去弄來?”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要看緊些!”

許亮頗有些不以為然,笑道:“但凡這種有些邪門的花,必然養育上有獨門訣竅。現在那姓姚的反正是個死,憑什麽告訴別人?沒人打理,那花再妖,也過不了幾天就得死,還有什麽好怕的?”

獨孤仲平卻沒有老許那般樂觀,嘆道:“那花如此蹊蹺,不弄明白總是讓人不放心呢!而且……”他的神色驟然一黯,“若能知曉其中緣故,說不定對韋姑娘的病也會有幫助。”

“你們也是糊塗,怎麽能讓小姑娘家去幹這個?”許亮也跟著嘆了口氣,“說實話,我的針法再高明,也就是能讓她睡得好些,她這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許亮說著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獨孤仲平胸口,獨孤仲平只能面露苦笑,他何嘗不知許亮話中深意,韋若昭的心思他也不是不明白,但一直以來他都在躲避,雖然他答應了韋若昭做他的徒弟,但在內心深處,獨孤仲平始終希望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能夠遠離這些罪惡,去過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