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4頁)

庾瓚急忙攔住他。“哎,別別!”雖然惜財,庾瓚並不是鼠目寸光的人,他知道獨孤仲平對自己官位仕途的價值,雖然這次他要價高了些,但好在這些年在老婆的幫助下自己利用右街使的職位廣開財路,掙下一份大家業。就算是花錢保財路吧。庾瓚咬咬牙說:“一錠就一錠!”

“破案之前不許問東問西,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叫你說什麽就說什麽。”

“沒問題!”

獨孤仲平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屏風。“另外,把這屏風也換了。”

庾瓚頓覺詫異,道:“啊,又換?為什麽?這扇不是你上個月才讓換的嗎?花了我小十緡呢!”

獨孤仲平冷冷一哂,道:“我看膩了,可不可以?問案子的時候你在前面,嫌犯的表情你都看得到,我只能天天對著這屏風,還要去讀他們的心,再好的畫工我也看膩了。”獨孤仲平又哼了一聲,“要想破大案子,就得換更好的。”

“好好,換就換!”庾瓚點點頭,“這回要誰畫的?”

“嗯,我想想……”獨孤仲平一副苦思冥想狀,“杜嶺的還勉強能看吧。”

庾瓚驚訝地瞪大眼睛,道:“他可是現下長安最貴的。”

“比起破不了案子的損失,一扇杜嶺的畫屏又算什麽?”獨孤仲平笑眯眯地看著庾瓚,他早拿捏準了庾瓚的心思,知道破案這一誘餌一定會讓對方點頭。

庾瓚果然一拍腦袋,道:“行,那你想要什麽圖樣的?”

“自然得是美人圖。”

“啊?”庾瓚這回終於坐不住了,“我一個堂堂金吾衛右街使,官衙裏擺一個美人的畫屏,這讓上峰下屬看了,像什麽樣子!”

“我說庾大人,比起破不了案子的損失,就讓上峰下屬笑話笑話,算得了什麽?”獨孤仲平懶洋洋地伸了伸腿,他知道玩笑也開得差不多了,語調漸漸嚴肅起來,“而且,這案子恐怕少不了死人,只有美人能沖沖晦氣。”

庾瓚頓時一愣。“少不了死人?這話怎麽說?”

不等獨孤仲平回答,許亮已經急匆匆破門而入,但見他一手拎著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另一手端著只粗瓷海碗。“你們看好了!”許亮邊說邊將那海碗放在矮幾上,碗是常見的灰白地子,裏頭盛了半碗水,卻呈現出詭異的黑灰色。

庾瓚第一反應是和獨孤仲平換位子,卻被獨孤仲平一把按住。獨孤仲平道:“老許不是外人。”

許亮哼了一聲,並不理睬兩人,他也是右金吾衛衙門內核心人士,職責所系使得他很早便知道庾瓚經手的案子其實都是獨孤仲平勘破的,但他才懶得說破這一點呢,庾瓚對他不錯,而獨孤仲平更是唯一一個明知他好賭還會借錢給他的人。

“剛買的!”許亮將手裏的兔子拎高些,兔子拼命掙紮著。“看著!”許亮將那碗黑灰色的水強行給兔子喂了些,然後將兔子扔在地上,那兔子甚至來不及掙紮便一頭栽倒,抽搐死去,口鼻間皆流出紅黑色的膿血。

庾瓚駭得向後一縮,獨孤仲平雖然沒動,臉上神色也是一凜。

許亮道:“看見了吧,這還只不過是煮了我那根銀針的水。”

“好家夥,這麽毒,十個師崇道恐怕也毒死了。”庾瓚一臉惶恐地瞪著死去的兔子。

獨孤仲平卻皺起眉頭。“這沾著就死的劇毒,師崇道又是怎麽能堅持了那麽久的?”

“要說根本就沒可能,可就是發生了!”許亮甕聲甕氣道。

獨孤仲平道:“從太樂署出來到朱雀大街,追儺的隊伍走了足有半個時辰,他如果是被人灌的藥,不可能還繼續扮方相氏。那就是他自己吃了,或者說自己誤吃了,可他也不可能堅持到那時候。老許,你看這像什麽毒?”

許亮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哼,具體我說不上,多半是嶺南一帶才有的,草藥的底子,恐怕還加了毒蟲,有淡腥味。”

“庾大人——”門外響起侍從的聲音。獨孤仲平當即起身和庾瓚對調了座位。庾瓚待坐穩了,才吩咐人進來。

侍從是來向庾瓚稟報師崇道的弟子已經被帶到的消息,庾瓚當場便想將他們叫進來審問,卻看見獨孤仲平沖他使勁搖搖頭。庾瓚只好讓侍從先出去待命。“你不打算現在就審?”

獨孤仲平笑著搖頭。“我的美人畫屏還沒到位,現在問案恐怕難有收獲,再說我忽然意識到還有一處現場沒勘察呢。就讓師崇道這些徒弟在衙門裏候著,我們現在只帶他大徒弟去太樂署看看。”獨孤仲平說著起身,庾瓚和老許只得跟著起來。

庾瓚還沒反應過來,他對案情的敏感天生比對官場人事差了許多。“去太樂署?為什麽?”

“因為那才是真正的案發現場。”獨孤仲平徑自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