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2/5頁)

韋若昭聽到這兒輕輕“啊”了一聲,又怕打斷了碧蓮的情緒,忙又專注地望著她,好在碧蓮嘆了口氣又講了下去。

“我也搞不清他到底想幹什麽,反正居然有人保,能不坐牢,我就全照他的意思說,左金吾衛的人竟真的把我們放了出來。出了門,我們就想溜,誰知他又拿出塊牌子沖我們晃晃,好家夥,原來他是右金吾衛的,我說怎麽左金吾衛的人居然信他的話。我以為他是想把我們轉到右金吾衛的牢裏好好收拾,正暗暗叫苦,誰知他居然把那袋金子送給了我,條件是我們仨從此改行,不許再做賊。”

“怪不得那天他逼著你去還魏十三玉佩。”韋若昭又忍不住叨叨了一句。

碧蓮撓撓頭。“就是,就是,魏十三那樣的人,你不偷他真是沒天理了,嘿嘿,可誰讓我答應他了呢。我拿了他的金子,心想天下竟有這樣傻的人,我先假意應了,以後再做賊他又如何能知道?與其這樣,不如再敲他一筆,就說這些金子雖多,也有花完的一天。他聽了後,你猜怎麽樣?他竟然直接帶我們去了一家正要盤出去的大鋪面,二話不說,也不討價還價,就把那包金子給了上家,把鋪面盤了下來。就這樣,我被他逼著,只好開了酒店。”

韋若昭吃驚地問:“那鋪面就是榮枯?”

碧蓮道:“是啊。不過,那時還沒有榮枯樹,那樹是我種的。後來,我才明白,他聰明得很,這酒店有庾瓚的股,又在右金吾衛衙門近前,時刻在他們眼皮底下,我要再想回頭做老本行,真的不可能了。可惜了我這只手,以後只好專摸俊俏的小哥了。”

碧蓮嘻嘻笑著,韋若昭呆愣愣地還在回味碧蓮的話。

“可他這樣做是為什麽啊?他沒說為什麽這樣對你……”

碧蓮爽朗地笑道:“你要不問這個我才要奇怪呢。我當時也醒不過神來,心想他一定是看上我了,想和我那個,其實像他那樣俊的小哥,就算不幫我,想和我玩玩,我也肯的。誰知我去搭他,他卻推開我,只說讓我記住自己答應他的話,再不做賊,從此做一個好人。我記得他說完就這樣走出那還空空如也的酒店大門,完全不怕我們跑了似的。嘿嘿,我們還真沒跑。我就問他叫什麽,直到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還不知道他叫什麽。他回頭說他叫獨孤仲平。好怪的名字,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可管他呢,我們誰能說真的弄清楚自己是誰。”

碧蓮的目光終於完全收了回來,從飛揚的記憶裏收回到這小小的馬車中,笑眯眯地看著癡愣愣的韋若昭。

“原來是這樣。”韋若昭只說出了這一句話,就沉默下來。內心卻似翻江倒海。獨孤仲平,你到底是怎麽一個人呢?為什麽對你了解得越多就好像有更多的未知閃現呢?韋若昭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為獨孤仲平的徒弟,和他盡量糾纏在一起,搞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獨孤仲平這時已經與金吾衛眾人一起趕到了朝華寺。眾人在慧覺帶領下來到方丈外,金吾衛士手中的燈籠將四下裏照得雪亮。巡夜的僧人早已聞聲而至,面對這副架勢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慧覺在庾瓚示意下上前叩門,好半天卻沒人前來應門。這下不光慧覺神情忐忑,庾瓚、韓襄等人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們住持呢?”庾瓚朝旁邊的僧人喝問。僧人們你推我我推你,終於一個壯起膽子答道:“弘濟師父在裏面啊,掌燈之前小僧還看見他呢。”

庾瓚朝韓襄使了個眼色,韓襄嚷嚷了一聲“讓開”,隨即搶身上前,一腳將方丈大門踢開。但見方丈內一片漆黑,隱約有風吹簾幕的簌簌響動從裏面傳來,卻始終不見有人的動靜。

難道又晚了一步?獨孤仲平雖然不動聲色,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打鼓。而庾瓚心裏亦是同樣的念頭,他甚至擔心兇手還在屋裏,於是一把將慧覺推上前。

“你,進去看看!”

覺慧戰戰兢兢跨過方丈的門,試探著喊了幾聲師父,見屋子裏依然沒有反應,慧覺只好摸黑走進去。屋裏的燈燭亮了起來,慧覺驚訝的喊聲隨即傳來。

“師父——師父不見了!”

金吾衛眾人當即一窩蜂湧進方丈,庾瓚自然還是落在後邊,直到手下確定屋子裏確實沒有異常方才走了進去。

好豪華的方丈啊,庾瓚心裏忍不住一聲感嘆,這屋子裏擺的用的,無不是這市面上最好、最貴的物件,絲織的茵毯、銀質的燭台、黃金的法器……而最讓人驚嘆的還是供奉在佛龕中的那尊兩個手掌大小的彌勒造像,乍看著黑沉沉不起眼,可那是用一整塊林邑沉香雕刻成的。

想不到朝華寺竟然這麽有錢,庾瓚不禁嘆了口氣,自己也好歹算是個富貴的主兒了,可和這朝華寺的住持比起來,似乎還頗有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