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曾經宏偉的般若殿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熊熊大火仍未熄滅。獨孤仲平與韋若昭趕過來時,庾瓚正一臉呆滯地看著眾人忙碌救火的身影。

“弘濟法師還在裏面,怕是……”

庾瓚看向獨孤仲平的眼神頗有些哀怨,誘捕兇犯不成,反倒賠上了朝華寺住持的性命,這要是讓上峰知道了,自己這官只怕就要當到頭了。

正在這時,弘濟突然快步從遠處走來,眾人一時間都是驚詫莫名。

庾瓚驚訝道:“弘濟法師?你怎麽……那在殿裏頭的是……”

弘濟望著四處飛濺的火星,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真是罪孽啊,老衲臨時去取一卷經書,就讓慧覺暫代老衲片刻,沒想到……”

弘濟一臉沉痛,語調悲傷。韋若昭卻聽著來氣,忍不住沖口而出道:“怎麽會那麽巧,我看是你……”

獨孤仲平朝韋若昭打眼色,不讓她再說下去,李秀一這時扛著刀走過來,獨孤仲平一見他頗有些狼狽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李兄倒是悠閑,看來這人的輕功竟比李兄還俊些!”

“簡直是他媽屬鳥的!”李秀一哼了一聲,“好在我砍傷了他的腿。你們可著全城去搜索吧,不信抓不到。”

李秀一說完轉身走了,獨孤仲平給韓襄遞了個眼色,道:“讓你準備的狗可備好了?”

“準備好了,都在廊子下候著呢!”

“放出去!”

天剛破曉,小邸店的住客們便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嘈雜從睡夢中驚醒。馬嘶犬吠、腳步聲、喝罵聲,金吾衛士氣勢洶洶闖進來,庾瓚、韓襄、獨孤仲平以及韋若昭跟著急匆匆魚貫而入。

幾個手下推搡著店主來到庾瓚面前。

“你就是店主?”

店主戰戰兢兢叩了個頭,道:“是……大人開恩,小的可是良民啊!”

“楊廷玉住哪間屋?”庾瓚懶得與他費唇舌。

店主聽了庾瓚的話卻是一愣,道:“小的此處沒有叫這個的客人啊!”

“沒有?”庾瓚哪裏肯信,當即一瞪眼,“怎麽,你想包庇要犯嗎?”

店主嚇得撲通一下跪倒,磕頭如搗蒜,道:“不敢不敢,可是小的是真不知道啊!”

說話間有金吾衛士過來稟報,稱已經找到了兇犯的住所。庾瓚等人當即前往,但見一間位於背陰處的偏房外,一群金吾衛士守在門前,還有好幾條狗,不停地跳躍、吠叫。

庾瓚開始還有些膽怯,但見獨孤仲平、韋若昭已經若無其事地走進去,這才一邊嚷嚷著一邊跟了上去。

“周圍都搜了沒有?”

韓襄點頭:“都搜了,可沒見著人影!”

狹小的房間裏陳設也很簡陋,最顯眼的不過是房間正中一張破舊的床榻,那只猴子正蹲在榻上嚼著檳榔,旁邊還散落著幾塊沾滿血跡的白布。

韋若昭一見那猴子便高興地沖上去抱它,韓襄上前撿起一塊白布看看,道:“大人您看,這小子昨夜受了傷,這血還沒幹透,他一定剛才還在這裏。”

庾瓚點頭,大聲道:“對對!再給我搜,他走得匆忙,一定留下了線索!”

韓襄等人於是拿出金吾衛的做派,在屋子中翻箱倒櫃起來。獨孤仲平卻沒有動,仔細打量著這間屋子。

“就算再匆忙,他也有時間把小乖帶走或者藏起來,為什麽就這樣把它留在這兒,還有這些帶血的布,這不是把他自己暴露了嗎?”韋若昭悄悄問獨孤仲平。

獨孤仲平發現自己腳邊也扔著一塊沾滿血跡的布,彎腰撿了起來。

“也許他就是這個意思。”

獨孤仲平隨口說著,將手套進布內,發現剛好是用手隔著布蘸血書寫的痕跡。獨孤仲平猛然擡頭,只見天花板上竟赫然用血畫著那個常山兄弟的刺青圖案,圖案畫的十分潦草,但正中心還直直地插著一支羽箭。

韋若昭也看見了,忍不住大喊,道:“那是常山兄弟的標志!”

眾人這時也聞聲觀望,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並擡起韓襄拔下了那支箭。韓襄獻媚地把箭遞給庾瓚。庾瓚本能地向後一縮讓過箭尖,又潦草地看看箭杆。

“右羽林軍府督造。這是一支羽林軍的箭啊,這什麽意思?”庾瓚說著把箭遞給獨孤仲平,獨孤仲平仔細看看,箭的箭頭已經銹了,箭尾的羽毛也禿了不少。

庾瓚又道:“他什麽意思?嚇唬我們?這就是個老古董,怎麽能殺人?”

獨孤仲平眉頭微蹙,道:“也許以前殺過人吧。”

韋若昭不禁心念一動,這時韓襄又將那已然魂不守舍的店主帶進來。

庾瓚問道:“住這間屋的人長什麽模樣?”

店主緊張得直打哆嗦,道:“讓……我想想,嗯……說不上胖也說不上瘦,說不上高也說不上矮,長的就是個普通人。”

“放屁!住你的店你居然說不上他的樣子,我看你是存心和本官做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