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2/3頁)

“冤枉啊大人!他……他真的長得太普通了,又總是壓低著個帽子,連我也不曾看得太真切,說實話,這姓杜的還欠我好幾天的房錢呢……”

“什麽姓杜的,”庾瓚氣哼哼一瞪眼,“他明明叫楊廷玉……”

韋若昭突然叫起來,道:“等等,你說他姓杜,他叫杜什麽?”

“杜純。”

“沒錯,就是這個名字!”韋若昭興奮地幾乎跳起來,“他就叫杜純!我在案卷裏看到過一個案子,四年前有一個右羽林軍的軍官叫杜淳,在一次練習射箭的時候誤殺了同僚,當時有人懷疑他是故意的,因為他和被殺的那人有些說不清的糾葛,可最後因為沒有證據,只被打了一百軍棍,除了軍籍了事。”

“你能肯定嗎?”獨孤仲平一臉嚴肅地問。

“當然能!這卷案卷在档案室左邊第四個架子上格,我不會記錯的。”

獨孤仲平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箭,看來這又是一次殺人前的提示,又是一次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不過……

獨孤仲平湊向庾瓚,說道:“大人,據我所知,右羽林軍在城南有個射箭場。”

“什麽意思?”庾瓚又驚又怒,“這瘋子這回想殺誰?不會是羽林軍將軍吧?”

“不,是他自己,”獨孤仲平喟然長嘆,“所有的罪人都必須死,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老實說,庾瓚並沒有聽懂獨孤仲平的話,但還是急忙調兵遣將。因為羽林軍屬於北衙六軍,理論上金吾衛管轄不到,庾瓚派韓襄趕回金吾衛向大將軍稟報,讓他出面疏通關系,言明事關轟動全城的連環命案,請求配合。自己則為防意外,先行帶著眾人疾馳往城南射箭場。

慌亂中,沒有人注意到,李秀一已經騎著馬,悄悄跟到了杜純住處門外,躲在對面的巷子口注意地觀察著眾人的一舉一動。已經到這時,他知道金吾衛這些人一定會在這裏找到線索,而且他們大呼小叫之際,一定會透露出下一個要趕去的地方,那時自己就將憑著這匹快馬趕到他們前面,搶先拿了兇犯,也就搶走了金吾衛將軍府、京兆府為此案設的賞金。

庾瓚等人飛騎馳入射箭場內,只見一群羽林軍士兵正排起整齊的隊列,隨著校官一聲令下,一張張弓被高舉、拉開,冰冷的箭鏃閃著寒光、帶著勁風,齊齊飛向對面的箭靶。刹那間,人形箭靶的心臟位置便已被羽箭插滿。

校官正要下令再次放箭,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就在這時傳來。庾瓚等人忙亮明身份,和這些羽林軍士一起尋找聲音的來源。

李秀一這時從另一入口沖進來,直朝箭靶後馳去。

韋若昭立時明白,高叫一聲:“人在箭靶後面!”

眾人循聲來到箭靶後方,李秀一已搶先下馬,朝一個箭靶奔了過去。但見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後背緊貼著人形箭靶,無數支箭鏃已然穿透了他的身體,從前胸冒出來。鮮血不停地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但這家夥分明在笑,輕蔑地嘲諷地笑。

眾人謹慎地圍上來。

“你……就是杜純?”庾瓚半是厭惡半是恐懼地盯著他。

“要不是我可憐你們,你們怎麽找得到我?”杜純臉色蒼白,神情卻甚是得意,“我杜某人是自己領罪,不是被金吾衛的笨蛋們抓住的。”

韋若昭再上前一步,道:“你是不是四年前射死了自己的同僚?”

杜純擡眼看了看韋若昭,道:“不錯!為了爭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妞兒。我做了個局,所有人都以為我是誤傷了他。”

“不對!他們懷疑你了,只是沒有證據,才讓你逍遙法外的。”

“證據?”杜純不禁面帶冷笑,“用不著了。老天是公平的,它已經報應了我……我把這漂亮妞兒變成了我的老婆,一年前,我們兩個的孩子病死了,後來她知道了真相……”

“所以你也殺了她?”庾瓚忍不住插嘴。

杜純頓時又冷冷一哂,道:“我是罪人不錯,可不是畜生。她說這是天譴,就把她自己給毒死了。我一下子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了!”他說著突然仰天長笑,“老天爺啊,你他媽太公平了!你沒有放過杜純這個王八蛋!”

庾瓚又問:“你既已知罪,自己了斷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殺那麽多不相幹的人?”

“什麽不相幹?”杜純的語氣卻是惡狠狠的,“要不是我入了常山兄弟,拜了那罪惡的師父,還交了這幫罪惡的師兄,我怎麽能學了這麽多作惡的本事?”

“你果然就是第五個人!”韋若昭驚呼出聲。

杜純掙紮著揚了下左手小指,上面果然也是常山兄弟的刺青。

“可惜我的混蛋師父死得早,忘了告訴我們善惡終須報了。我們用他教的本事幹盡了傷天害理的壞事,一人行事,大家出主意幫襯,終於,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血。現在,我遭了報應,總算醒悟了。可是他們,還有全長安的罪人,都還執迷不悟。看來只有我能幫幫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