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仲平與韋若昭跟著庾瓚來到事發地點——庾瓚的辦公間,但見房間裏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為數不多的家具擺設東倒西歪,案牘、公文以及各種雜物四處散落。

“我的金腰牌就放在這匣子裏,剛才我們在外面,嗯,應付那兩撥人的一會兒工夫,就……”庾瓚指著地上的一只木匣,但見那匣子混在一堆文書下面,蓋子是打開的,裏面自然已經空無一物。“該著我這幾日破財,我這屋裏存的幾緡錢也被一起偷走了!”

“你的私房錢放在哪兒了?”韋若昭問。

庾瓚當即指指桌案下的一只箱子,箱子蓋翻開,裏面空空如也,周圍的東西被翻得十分淩亂。

“丟了幾緡?”

“有個七八緡吧。”庾瓚一臉懊喪。

韋若昭皺起眉頭。“為七八緡錢,專門摸到右金吾衛衙門裏面右街使的房間裏來偷?而且這只裝錢的箱子很顯眼,有必要把四周翻得這麽亂嗎?”她想了想,又將目光對準之前那只裝金腰牌的木匣,“庾大人,你的金腰牌和我們的有什麽不同?”

“那是朝廷發給右街使的憑信,丟不得的!”庾瓚跺了下腳,“而且,你們的牌子只能證明你們是金吾衛的人,而我那塊上可有右街使的官銜。”

“胖大人,我覺得這賊是奔著你這塊牌子來的,”韋若昭一臉篤定,“順手把那幾緡錢拿走不過是為了掩飾他真正的目的罷了。”

庾瓚亟不可待地道:“那一定是內鬼作亂,我馬上去召集所有人,非把他當場抓出來不可。”

他說著就要喊人進來,卻被韋若昭攔住。

“不忙,”韋若昭說道,“現在抓賊不是主要的,關鍵是他們想用這腰牌幹什麽。所以我們應該先不要聲張,對衙門內的人也不要說,暗中細細查訪。”

庾瓚征詢地望向獨孤仲平,道:“仲平老弟,你說呢?”

“我同意韋姑娘的看法,當務之急是知道對手的目的,而明察只會驚動對手。”獨孤仲平一面贊許地看看韋若昭一面回答。

庾瓚想了想又是一聲長嘆。“好吧,不過,你們要快些把那腰牌找回來啊,不然我可擔待不起。”

韋若昭自信地一笑,道:“放心吧,你那麽大的麻煩都讓我們解決了,這點小事算什麽?包在我身上!”她來長安已近一年,找丟失的東西該去哪兒早就已經心中有數,況且,這正是在師父面前顯顯本事、讓他對自己刮目相看的機會。

隨著夜幕的降臨,長安城又一次被黑暗所籠罩。而在那本該最為黑暗的窮街陋巷深處,卻閃動著不為外人所知的耀眼燈火。

一枚巨大的銅錢從空中落下,眾賭徒已經迫不及待地一擁而上,接著便是一陣夾雜著歡呼和咒罵的嘈雜,贏者興高采烈,輸家垂頭喪氣,而許亮的神情明顯屬於後者。

眼看著自己面前最後幾串銅錢被夥計收走,他不禁恨恨地捶了下桌案。今天他像前幾次一樣來到這間地下賭局,可不知怎的,手氣竟是異乎尋常地差,從開局到現在非但一局不曾贏過,甚至之前贏來的錢財也悉數賠了進去。

這就像是好運氣一夜之間被用盡了,許亮既沮喪又惱火,作為一個資深賭徒,他原本該明白輸贏無常,但終歸沒有人喜歡輸,何況又是在享受過如此輕松的勝利之後。但他已經沒有了再賭下去的本金,只好一臉懊喪地離開賭桌。小胡子恰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見許亮當即滿臉堆笑。

“怎麽樣老許?五十緡湊夠了吧?”

許亮更加沮喪,嘆氣道:“嗨,這兩天也不知怎麽了,這手就跟不是我的一般。兄弟,能不能再寬限我幾日?”

小胡子一聽連連搖頭。“寬限幾日?你當那私會的莊家是開那下等小賭館的?再說,馬球季也等不了你啊,過兩天就開打了。”

許亮萬分焦急地撓撓腦袋,問道:“那怎麽辦?老兄,無論如何成全我一把,你可知道哪裏有借的?”

小胡子卻還是搖頭,道:“借的沒有,不過要說賺錢的路子倒是有一條,就看老兄你願不願意走了!”

許亮頓時兩眼放光。“願意!願意!什麽路子?”

小胡子還有些欲言又止。“不過,這路子走不走得通,卻還得看你的機緣了。你要願意,就先跟我去見個朋友。”

許亮聽說有掙賭資的路子,按捺不住地興奮,忙道:“好啊,現在就去?可是這都靜街了?”

“我這朋友的馬車就在門外。坐他的車去,別說坊門了,城門都能過。”

小胡子說著拉著許亮就往外去。許亮興奮之余又有些疑惑。“你這朋友什麽來路?這賺錢的路子,不會是犯律條子的事吧?”

小胡子笑了。“怎麽會?容易得很,只要你照我說的做。”

小胡子拉著許亮走出地下賭館的小門,果然一駕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這馬車看上去十分普通,駕車的看上去與尋常車夫也沒有任何不同。許亮和小胡子上了車,剛一坐穩,小胡子便從座位底下拿出兩個黑布頭套,並將其中一個遞給許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