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殺氣空高萬裏情(第4/8頁)

很快大家走入了正殿,關上門窗以防毒蟲,傷者暫時是安全的。

便在這時,只聽李陵宴身邊“嗯——啊——”兩聲異響,容隱微微一震。那第一聲是有人繞了個圈子欺近李陵宴身邊,突然被什麽東西偷襲受了傷的悶哼;第二聲卻是那人忍痛向李陵宴劈了一掌,李陵宴合掌回擊,“啊”了一聲退了一步。

接著那人欺身再近,出手如風扣向李陵宴脈門。容隱眉心一跳,太冒險了!

在那驚心動魄李陵宴可能被一把抓住的刹那之間,李侍禦出劍如雪,驟襲來人背後。但他的劍未及來人背後,來人身上驟然炸開一片鮮血,撲在李陵宴身上不動了。

那人當然是南歌。

容隱眉頭緊蹙,李陵宴用什麽車西傷了南歌?南歌的武功決然算江湖第一等,居然三招之內就中計倒下……他一團思緒尚未理清,驟然感到一陣疲憊,心中警鈴大響——今夜焦慮緊張,姑射不在身邊,單憑聖香那一口淺淺的呼吸支持不了他如今高度緊張的神志!這下……如何是好?

突然底層搖晃漸止,李陵宴那白衣“四裂月”花開蝴蝶一般從四門分開退走,其中兩人步履搖晃,顯然受了傷。容隱心中一涼——聿修呢?他心下乍然清晰異常,聿修必然為頂住這復真觀不倒,被困在觀底了!

這時候李陵宴已然笑了,他手裏拿著一條細細的東西遙遙對著容隱晃了晃,似在小小地炫耀什麽。容隱的心微微沉了下去,那是一條琴弦。李陵宴合掌退步,引誘南歌欺身去擒他,他暗中拉了這一條幾乎難以辨別的纖細琴弦在身前。南歌疾撲過來身上,無論哪一個地方靠上這琴弦,不被割裂血肉才怪!若是這琴弦塗有劇毒……那就……

“潑油!”李陵宴一笑之後,終於提高聲音說。

林木黑暗中一桶桶豬油菜油驟然潑了武當道觀的外墻屋頂,李陵宴手持一具小小的弓。那弓上搭的不是弓箭而是火折子,只聽他自言自語“武當山居然敢留你們……”說著他慢慢把目標對準了外墻被潑滿油的武當正殿,柔聲說:“這是你們自己辛苦挑選的死地……所以應該很滿足了。”

弦開——

弓滿——

李陵宴今夜便是要把武當一把火燒個精光!因為武當山留宿了君山逃逸的眾人。

容隱臉色蒼白森寒,他居然會步步為人所逼、逼到這種絕境!眉峰一蹙驟揚,他自復真觀頂飄然落地,自地上拾起一具弓箭,臉色冷然地直立在李陵宴箭路之前。

他也開弓。

箭尖若簇,寒光閃閃,直逼李陵宴眉睫。

那一股殺氣居然刹那間震懾全場。

李陵宴手中的弓僵住了。他開弓的殺氣被容隱氣勢所奪,銳氣盡失。

而容隱箭尖那一點光彩越閃爍越晶亮,他要射李陵宴眉心那一點!

他想……逃。

李陵宴被容隱的殺氣罩住的時候,心底渾然升起了一種閃避鋒芒的欲望,但他不能閃。

他這一點火,點不出去就再也點不出去了。

他最大的錯誤是沒有在容隱開弓之前就引火!他太好奇,所以把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稍微露出破綻空門,容隱就會一箭射出來,而他手中的火折子卻沒有信心射出去!容隱之所以不射,他在等待聖香和畢秋寒回來反包抄!

容隱這一箭的機會如果射失,等李陵宴再聚集了殺氣可以再點火。

所以他不射。

他就用殺氣和煞氣逼迫李陵宴止步、僵持、不敢輕舉妄動。

他忍耐著沒有露出疲倦的神色,這樣的對峙太消耗他的生氣。他之所以盡量避免和人動手,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他不知能掩飾到幾時不被李陵宴看破。

而李陵宴卻在估算聖香與畢秋寒為何不在陣中。

“點火!”聲音卻發自李陵宴身後的樹叢下。

“呼”地有一支火把亮起。

那人就在唐天書身邊,敲了他一個響頭,嘆了口氣說:“聽說你是軍師?實在太笨了,李陵宴既然遇到麻煩,你就該趕快逃才對。叫這麽大聲,嫌死得不夠快嗎?”

容隱的氣勢突然緩和了下來。

李陵宴輕輕嘆了口氣,“好可惜……只差最後一點點。”

他身後的唐天書已經被一個人抓住了,此外李侍禦卻不見了。

抓住唐天書的人是畢秋寒,握住火把的人是聖香,聖香另一只手正在為南歌止血——他撲向李陵宴的時候,竟是頸項邊的血管被割開。如果沒及時發現,鐵定性命難保。

聖香笑眯眯地對容隱揮手,“容容我們回來了。”

容隱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回來就好。”

“李陵宴你會為這家夥自殺嗎?”聖香指指畢秋寒手裏的唐天書。

李陵宴柔聲說:“不會。”

“那你還是趕快走吧。”聖香吐了吐舌頭,“像你這種全身長滿刺的家夥,我可不敢抓你,也不敢和你動手。反正今天你已經輸了,我們要收拾傷兵敗將,你要回去卷土重來,不如我們早點散了,以免浪費時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