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震關中 第二章 巫峽出川(第3/8頁)

聽見「虎辟」的劍刃破風聲,隨著每日練習越來越尖銳,他就知道這左手劍的法度開始像樣了——只有劍刃的砍刺角度正確而貫徹,破風聲才會變尖。燕橫心裏興奮不已。接下來就可以開始研究左右劍互相配合的技法了。

練了好一會兒,燕橫停下來稍息,心裏在琢磨劍招。然後他又忍不住瞧瞧遠處的童靜。

他心裏不大喜歡這個性情驕縱的童大小姐,覺得她比宋小梨差得遠了——小梨雖偶然也會向他耍耍性子,但事後總是會找個機會逗他開心,畢竟還是懂體貼人。

(——想起來,不知道小梨現在在味江鎮過得好嗎?……她心情平復了沒有?)

但是燕橫又發覺:自從開始教童靜劍法之後,他心裏不時會念著她的進度。雖然起先是有些不大願意,但既然開始教了,也就想教得認真一點,希望童靜學得好一點。

燕橫看見:童靜剛才雖然賭氣,現在又獨自繼續在練習那八招「風火劍」。見到她這麽用心去學青城派的劍法,燕橫不免感到欣慰。

——只要是關乎武道的追求,個人喜惡都自然拋到兩旁。這就是武者的本性。

遠遠看著童靜劍招的誤差,燕橫皺眉。可是剛剛才吵完架,不好意思馬上再過去教她,只好讓她自己繼續練了。

燕橫又練了一陣子左手劍,然後把「虎辟」插回後腰鞘裏,重新提起那柄刃身灰黑的長劍。這把劍是武當「兵鴉道」弟子呼延達的遺物「靜物劍」,也是成都一戰後「岷江幫」的人拾回來的。四尺的「龍棘」太長了,現在的燕橫還沒能稱心駕馭,於是暫時拿這把劍作佩劍。

「靜物劍」乃是雙劍,他現在手上拿的一柄,在劍身根部刻著一個很小的「右」字,用來識別是右手使用的。另一柄「靜物左劍」則掛在他腰間。

他舉劍凝視那啞色的刃鋒。當天青城派被屠戮,形勢混亂,他沒有看清每個敵人,但這呼延達必也在內。這「靜物雙劍」,不知沾染了多少青城弟子的鮮血。一想及此,燕橫心裏淒然。

——我必定要盡快變強。

他垂下劍,瞧向荊裂和虎玲蘭那頭。兩人的木刀還在起落交擊,聲音似隱隱帶著一種奇異節奏,非常好聽。

燕橫對這個倭國來的女劍士所知不多,只知她武功修為直追荊裂,而遠勝自己——一想到這麽一個嬌美的姐姐,比自己還要強得多,燕橫只覺天下之大,高手輩出,自己實在太渺小了……

這種距離之下,他沒法看見他們兩人的表情。但卻感覺得到,他們似乎在笑。

的確,在木刀與木刀交擊之間,荊裂和虎玲蘭,正在歡喜地笑。

——那笑容,猶如兩個樂師找到合奏的知音。

他們已經打了許久。虎玲蘭臂力始終不如荊裂,木刀的勁力開始衰弱下來。荊裂感覺到,也收斂起攻擊的力度。但虎玲蘭不願被讓,馬上後躍收刀。

「你比一年前又厲害多了。」虎玲蘭跪下來,把木刀放在身旁地上,從腰帶掏出汗巾,抹拭那麥色皮膚的肩頸冒出的汗珠。「你已經把『陰流』完全融入自己的刀法了。」

虎玲蘭說的是漢語,她知道自己既然要長時間留在中土,也就盡量練習說中土的語言,對著荊裂也減少說日語。只有「陰流」這個詞她不懂翻譯,還是用日語發音。

「你來四川途中,也沒有停止練劍吧?」荊裂笑著回應。

「當然了。」虎玲蘭咬著下唇,但其實是個笑容。「別忘了,我是來殺你的。」

她收回汗巾,撿起木刀站起來,又再忍不住遠眺那巫山兩岸的秀美景色。正值春季,雲霧濃重,若隱若現的山水之色,更有一種奇幻的不真實感覺。

「現在我,知道要留在中土幹什麽了。」虎玲蘭一口漢語還是有些生澀。「就是跟著你們,繼續修練。直到跟你一樣強。」她用木刀指向荊裂。「你不會忍受一個女人跟你一般強吧?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忍不住跟我決鬥。」

「好啊。」荊裂撥一撥辮子長發。「我期待那一天。」

說完他就走過去燕橫那邊。

「怎麽了?」荊裂用木刀指一指正在另一頭獨自練劍的童靜。「不教她了嗎?」

燕橫嘆了口氣:「荊大哥,以後由你教她吧。我才不想浪費這種時間。我只想專心練劍。」

「不好嗎?」荊裂笑著問。「她很可愛嘛。」

「一點也不!」燕橫像抗議地叫著:「根本就是個給寵壞的大小姐!」

荊裂再瞧向童靜:「可是她確實很用心在練你教她的劍招啊。」

燕橫無言,只覺得憋著一口氣。他不想再提童靜了,也就轉換話題:「剛才看你跟島津小姐練刀,很厲害。」

「是嗎?」荊裂不以為意,揮動著木刀,琢磨剛才和虎玲蘭對招用過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