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破門六劍 第五章 舍身刀(第3/7頁)

他的右掌緊抓在地。

右邊那黝黑騎士先一步到來,砍刀已經舉過頭頂,將要乘著馬匹的沖勢揮下——

荊裂揮臂,往上撒出一大把泥沙!

那騎士突被不明物事迎面襲來,一時忙著閉目揮刀去擋——他昨夜已經目睹過荊裂在崖下朝上發出強勁的鏢刀,暗器功夫令人忌憚,騎士不敢用身體去冒險,砍殺之勢頓時崩潰。

荊裂一撒了沙就已朝右方翻滾,避開沖來的馬兒。

後面另外那個高大騎士因為也急於砍殺荊裂,跟前面那騎貼得太近;荊裂滾到前一騎的右側,就等於用它來擋住後面一騎,這騎士無法下手之余,還因前面那騎突然收慢,他也要狼狽勒馬。兩騎都沒能出刀,就從荊裂身邊奔過去了。

全因這兩個騎士爭功,沒有好好配合攻擊,給了荊裂從中脫出的機會,暫時避過第一輪攻擊。

這一記翻滾閃避,也讓荊裂乘機檢測自己的身體狀態:右臂和左腿的活動都正常有力;腰肋雖痛楚,但腰胯發力運勁還沒有問題。

——我還能夠戰鬥!

荊裂心裏已經在快速盤算著,要怎樣迎對下一浪的攻擊。

他同時瞥一瞥梅心樹。那黑衣男人的坐騎仍停在原地,似乎真的無意加入。荊裂心裏一時未知道是什麽原因。

他看著那已經回轉馬首的兩名騎士。第二次攻勢,兩人必定不會再如此魯莽,將互相配合著進擊。

荊裂剩下的戰法已不多了。要脫出困境,就得賭在這一次之上。

兩名術王騎士相視一眼,都知道眼前這家夥不容易對付。要是再拖延下去仍然砍不倒他,梅護法可能就不耐煩了。他要是出手,他們倆都將失去立大功的機會。

「平分吧。」那高大的騎士說。

另一人點頭:「不管誰殺的,之後你我都在他身上再砍幾刀。」

兩人心意一決,即以刀背拍打馬臀,這次分一前一後,相隔約三個馬身的距離沖來!

——這種分隔距離之下,荊裂即使躲得過第一刀,第二刀馬上就在他來不及重整時砍至!

梅心樹倒是一副滿懷興味的表情,遠遠看著三人,很想知道這次荊裂又以什麽方式掙紮求生。

荊裂見兩騎起步殺來,馬上用一條左腿,單腳向旁跳躍轉移方位,動作頗是狼狽。

當先那名黝黑的胡須騎士不禁笑了:這家夥瘋了嗎?用一條腿去跳,就想逃避四條馬腿沖過來?

他隨著荊裂移動,調整馬兒沖刺的方向,同時已經舉起砍刀。他的高大同伴也在他左後方,同樣作出預備斬殺的架式。

荊裂勉力站立著,膝蓋受傷的右腿只能輕輕點地。

可是那姿勢眼神,卻半點不似被追殺的獵物。

算準了距離方位後,他突然把手伸向胸前,在那掛在頸項的大串不同護身飾物裏,抓住了一個小小的佛牌。這鎏金的五角狀佛牌,是他在暹羅大城王國修行之時,當地一位高僧相贈之物。

荊裂指頭拿住佛牌,並非要祈求運氣或安慰。他從不仰賴神佛,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荊裂將金色佛牌往前一舉,像要用它辟邪擋煞一樣。

佛牌正好反射迎面的陽光,照到前頭那騎士的眼睛裏!

——他先前不斷橫跳移動,原來要尋找映射陽光的方位最佳!

荊裂這一著本來沒有很大把握——要用這樣細小的佛牌,把陽光準確映向對方眼睛,對方還是全速乘馬奔來的騎者,這本就非常困難,卻幸而一擊即中!

但這著並沒能解除危機。那胡須騎士雖然閉上了眼,但之前出擊的態勢早成,他靠著一瞬間之前記憶中的方位,依舊往荊裂的頭顱揮砍下去!

荊裂向左一跳,這次竟主動迎向那斬下的砍刀,順勢把右臂往上伸,指掌如虎爪,朝著那握刀的手腕劃出去!

「空手入白刃」!

——武林中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常被人渲染為神技,其實是一種迫不得已時才使用的招式。要以徒手劫奪利刃,即使武功比對手高了許多級,也非常不易為,根本就是兇險之舉。只有像武當「鎮龜道」桂丹雷這樣的奇人,擁有極度微妙的「太極拳」功力,才可能反將「空手入白刃」這種險招,化為自己的得意絕技。

現在的荊裂並無其他選擇。他自己也深知這招成功不易,而且敵人刀子從馬上砍來,速度快了一倍,得手的機會就更低。因此他才要用盡一切方法,去拼命提高成功的機會。

——包括借助陽光擾敵。

荊裂這「空手入白刃」,揉合了南海虎尊派的「六基虎拿」和在毘舍耶諸島所學的「生手法」①,極盡精微。

『注①:毘舍耶(Visayas)今譯「米沙鄢」,即現在菲律賓中部宿霧等一系列群島。當地武風甚盛,至今都是菲律賓刀棍術重鎮,當地門派的兵器武術擅長貼身近戰,特別精研運用空出另一手阻截擒拿對方武器之法,稱呼此為「生手」(alive h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