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殺與禪 第三章 虛敵(第3/6頁)

童靜卻未停下來。殺敗五人後她繼續奔上前去,協助燕橫和荊裂解決殘余的敵人。

仍生存的叛軍如今只剩下七人,更不可能是「破門六劍」的對手。

但其中有兩個是已經上馬的馮毅廣與另一部下。兩騎展開八條腿,沿著河灘淺水處奔行,往西面逃亡去!

守在石灘西側的是飛虹先生。他剛剛在樹林之間揮劍殺了兩名逃來的叛軍,聽見那濺水馬蹄聲,立時跑到空曠之處,左手拔出最後剩下一柄「送魂飛刃」,朝著兩丈外經過的騎士摔飛出去!

練飛虹這記飛刀的出手始終有點太倉卒,那距離也接近手擲飛刃的極限,而且目標是高速橫過的騎兵,即使以他崆峒「八大絕」的功力,準頭仍是偏了少許,回旋而出的飛刀只僅僅在馮毅廣背項劃過!

馮毅廣背脊賤起一叢血花,一股火辣的痛楚直貫上頭腦。他咬牙強忍,仍是全心策馬突圍,並未從鞍上掉下來。

虎玲蘭自東面那頭的樹林奔出,手裏已經挽著搭了箭的長弓,半跪著拉弓瞄準漸遠的那兩個騎士。

同時一條身影高速奔跑,三步後乘勢一躍,輕盈地著落在其中一匹驚慌亂竄的戰馬背上。眾人一看那竟是童靜,只見她右手仍握著劍,左手執韁一勒一控,巧妙地穩住了那匹馬,還順著它的動作撥轉馬首,隨即以劍身刃脊輕拍馬臀,叱喝著驅使牠乘勢起步,立即就向兩騎逃亡的叛軍急追過去!——同樣正在戰場中央,這次童靜的反應卻竟比荊裂和燕橫還要快,連他們兩人也感愕然。

跪地的虎玲蘭控制著呼吸,弓弦拉至全滿,眼睛全神貫注於遠方那細小的背影。

「乖乖的,不要在這時打擾我……」

她心裏祈求著。目、體、氣一致。虎玲蘭扣弦的手指放開,

沿著微微的拋物弧度,長箭急激飛越了河灘上方,準確無比地射入馮毅廣後面那名部下的背項,中箭者慘叫著滾落馬下!

馮毅廣沒有回頭看一眼。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

——活著離開這裏!寧王大事將成,還有許多金銀財寶和女人在等著我!

——只要走得脫,回到大隊,我就馬上帶一千幾百人馬來,把你們一個個殺光!

童靜騎著快馬沿淺灘急奔,全力向馮毅廣追趕。她的騎姿動作極是優美,完全與馬身奔跑的起伏協調,將戰馬的負荷減至最低,那四蹄在淺水上像是飛起來一樣。

在如此激烈的策騎中,童靜的臉卻冷酷如冰,眼睛沒有一絲感情地盯著那逃走敵人的細小背影。那股專注集中,是她習武與戰鬥多年來前所未有。「殺光。只剩一個。」

她心裏那把聲音說。

在河灘上,燕橫把雙劍收起,也迅速攔下了一匹馬,跳上馬背策騎向童靜追去。另一邊荊裂同樣上了馬,二人兩騎幾乎並排而奔。

這次突襲的關鍵,必要把對方全隊都剿滅,不可給一個活口逃走。「破門六劍」僅憑五人圍攻,一口氣就打倒三十四人,實在已不容易,但只要有一個走脫,今天仍是失敗。荊裂全速策馬,只希望能追得及。

燕橫卻比荊裂多一重憂慮:剛才他看著童靜策馬而過的神態,感覺她大異平常。自從那天在贛江的戰鬥之後,他就察覺童靜有點古怪,但她一直拒絕跟他談那天殺韓山虎時發生了什麽事。因此今天的戰鬥,他安排童靜在最後,只負責照應那些虛張聲勢的鄉民。

——不管是什麽異狀,似乎就在此刻爆發了……

向來單純與充滿生命力的童靜,從未像現在這般令燕橫擔心。

這時馮毅廣已脫出了河灘,坐騎沿著一條上坡的小路離開修水河岸。他背上的飛刀傷口仍是流血不止,馬蹄每踏一步,馮毅廣就感到背後像被人鞭打一記。但他強忍著這劇痛,半刻不停地催趕馬兒奔行。

他在這武寧西郊巡邏了幾天,已然摸熟了地勢分布,知道前面就有一片密林,且有好幾條分岔小路,只要進得去,敵人就再難追尋他。

可是卻有急激馬蹄聲在後面傳來。馮毅廣最初還以為是那名墮馬部下的坐騎仍在跟著來,但他稍一回頭,卻瞥見追在背後的馬上騎著人——一個細小的身影,而且手上閃著寒光!

童靜人與馬登上山坡,其勢仍是快疾如箭,馮毅廣見了大是惶恐。

——怎會這麽快?

馮毅廣是馬賊出身,騎功了得,仍自信憑著這大段領先的優勢,足以擺脫對方,於是回過頭去,低伏著身體,臀腿離了馬鞍,驅使坐騎再加速!

童靜的臉仍是沒有表情,眼睛牢牢盯著馮毅廣變大的背影。

她右手五指在「迅蜂劍」劍柄上捏弄了一下,讓指關節稍稍放松,已經隨時準備再次生起那奇異的震音。

◇◇◇◇

當燕橫和荊裂登上坡頂,到了那片樹林外頭時,已經看不見童靜和馮毅廣的人馬身影。眼前所見有四條小徑都通向林內,其中三條的寬度足以騎馬行走。二人一時難以判斷童靜與敵人到底進到哪一條,只好把馬放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