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衣女郎(第6/16頁)

胡斐精研單刀拳腳,對其余兵刃均不熟悉,向那中年武師望了一眼,目光中含有請教之意。這武師武功平平,但跟隨萬老拳師多年,對六合門的器械拳腳卻看得多、聽得多了,於是背誦歌訣道:“中平槍,槍中王,高低遠近都不妨;去如箭,來如線……”

他歌訣尚未背完,但見楊賓還了一招。那女郎槍尖向下一壓。那武師道:“這招‘美人認針’,招數也還平平,她槍法只怕不及楊師兄……”突見那女郎雙手一捺,槍尖向下,已將楊賓的槍頭壓住,正是六合槍法中的“靈貓捕鼠”。這一招稱為“無中生有槍”,乃是從虛式之中,變出極厲害的家數。

只三招之間,楊賓又已被制。他力透雙臂,吼聲如雷,猛力舉槍上崩。那女郎提槍一抖,喀的一聲,楊賓槍頭已被震斷。那女郎槍尖翻起,指在他小腹之上,輕聲道:“怎麽?”

眾人的眼光一齊望著楊賓,但見他豬肝般的臉上倏地血色全無,慘白如紙,身子一顫,拍的一聲,將槍杆拋在地下,叫道:“罷了,罷了!”轉身向外急奔。他一名弟子叫道:“師父,師父!”追近身去。楊賓飛起一腿,將弟子踢了個筋鬥,頭也不回地奔出大門去了。

大廳上眾人無不驚訝莫名。這女郎所使刀法槍法,確是韋陀門正宗武功。孫伏虎與楊賓都是韋陀門中著名好手,但不論刀槍,都是不過三招,便給她制得更無招架余地。

尉遲連早收起了對那女郎的輕視之意,心中打定了主意,抱拳上前,說道:“姑娘武功精妙絕倫,在下自然不是對手,不過……”那女郎秀眉微蹙,道:“你話兒很多,我也不耐煩聽。你若是口服心服,便擁我為掌門,若是不服,爽爽快快的動手便是。”尉遲連臉上微微一紅,心道:“這女子手上辣,口上也辣得緊。”於是說道:“我師兄師弟都已服輸,在下不獻獻醜是不成的了……”

那女郎截住話頭,道:“好,你愛比什麽?”尉遲連道:“韋陀門自來號稱拳刀槍三絕……”那女郎也真爽快,將大槍一拋,道:“唔,那你是要比拳腳了,來吧!”尉遲連道:“咱們正宗的六合拳是不用比了,我自然和姑娘差得遠,在下想請教一套赤尻……”那女郎臉色更是不豫,道:“哼,你精研赤尻連拳,那也成!”右掌一起,便向他肩頭琵琶骨上斬了下去。

原來這“赤尻連拳”也是韋陀門的拳法之一,以六合拳為根基,以猴拳為形,乃是一套近身纏鬥的小擒拿手法,每一招不是拿抓勾鎖,便是點穴打穴。尉遲連見她刀槍招數厲害,自恃這套赤尻連拳練得極是純熟,心想她武功再強,小姑娘膂力總不及我,何況貼身近戰,女孩兒家有許多顧忌之處,自己便可乘機取勝。

那女郎知道他的心意,一起手便出掌而斬。尉遲連左手揮出,想格開她右掌,順手回點肩井穴。那女郎手腕竟不與他相碰,手掌一偏,指頭已偏向左側,徑點他左胸穴道。尉遲連大喜,右掌回格,左手拿向她的腰間。那女郎右腿突然從後繞過自己左腿,砰的一腿,將他踢得直飛出去,摔在天井的石板之上,臉頰上鮮血直流,那女郎使的招式正是赤尻連拳,但竟是不容他近身。三個師兄弟之中,倒是這尉遲連受傷見血。

何思豪見那女郎武功如此高強,心中甚喜,滿滿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送過去,說道:“姑娘藝壓當場,即令萬老拳師復生,也未必有此武功。姑娘今日出任掌門,眼見韋陀門大大興旺。實是可喜可賀。”

那女郎接過酒杯,正要放到口邊,廳角忽有一人怪聲怪氣地說道:“這位姑娘是韋陀門的麽?我看不見得吧。”那女郎轉頭往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人人坐著,隔得遠了,不知說話的是誰,於是冷笑道:“哪一位不服,請出來說話。”

隔了片刻,廳角中寂然無聲。何思豪道:“咱們話已說明在先,掌門人一席憑武功而定。這位姑娘使的是韋陀門正宗功夫,刀槍拳腳,大家都親眼見到了,可沒一點含糊。本門弟子之中,有誰自信勝得過這位姑娘的,盡可上來比試。兄弟奉福大帥之命,邀請天下英雄豪傑進京,邀到的人武藝越高,兄弟越有面子,這中間可決無偏袒啊。”說著幹笑了幾聲。

他見無人接口,向那女郎道:“眾人既無異言,這掌門一席,自是姑娘的了。武林之中,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兄弟也見過不少,可是從無一位如此年輕,如此美……咳咳,如此年輕之人,當真是英雄出在年少,有志不在年高。咱們說了半天話,還沒請教姑娘尊姓大名呢。”

那女郎微一遲疑,想要說話,卻又停口,何思豪道:“韋陀門的弟子,今天到了十之八九,待會便要拜見掌門,姑娘的大名,他們可不能不知啊。”那女郎點頭道:“說的是。我姓袁……名叫……名叫紫衣。”何思豪武功平平,卻是見多識廣,瞧她說話的神情,心想這未必是真名,她身穿紫衫,隨口便謅了“紫衣”兩字,但也不便說破,笑道:“袁姑娘便請上坐,我這首席要讓給你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