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雨深宵古廟(第5/13頁)

眼見袁紫衣與易吉各自隨著一段巨木往江中跌落,只是袁紫衣的橫桁先斷,身在半截桅杆之下,若是給斷桅擊中,性命可憂,胡斐當即抓起船頭拉纖用的竹索,對準袁紫衣身前揮將過去,大喝道:“抓住了!”竹索飛出,有如一條極長的軟鞭。

袁紫衣身在半空,心中忙亂,她雖識得水性,但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落水,待會濕淋淋地爬起,豈非狼狽萬狀?突見竹索飛到,急忙伸手抓住。胡斐一揮一拉,袁紫衣借勢躍起,輕輕巧巧地落在船頭。

她雙足剛落上船板,只聽得撲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無數水珠飛到了她頭上臉上,正是易吉與斷桅一齊落水。岸上人眾大聲呼叫,撲通撲通響聲不絕。原來易吉不會水性,九龍派的十七八名弟子紛紛躍入湘江,爭先恐後地去救師父。

袁紫衣向胡斐嫣然一笑,道:“胡大哥,謝謝你啦!”胡斐笑道:“我這‘胡’字拆開來是‘月十口’三字,看來我每月之中,要身中九刀。”

袁紫衣笑得更是歡暢,心想我適才給那易吉拆字,原來都叫他偷聽去啦,笑道:“幸好你名字中有個‘非’字,這一‘非也非也’,那九刀之厄就逢兇化吉了。”胡斐笑道:“多謝姑娘金口。”

袁紫衣與他重逢,心中極是高興,又承他出手相救,有意與他修好,又笑道:“你這‘斐’字是文采斐然,那不必說了。‘非’字下加‘羽’字為‘翡’,主得金玉翡翠;加‘草’字頭為‘菲’,主芬芳華美;加絞絲旁為‘緋’,紅袍玉帶,主做大官。”胡斐伸了伸舌頭,道:“升官發財,可了不起!”

兩人在船頭說笑,旁若無人。忽聽得碼頭上一陣大亂,九龍派眾門人將易吉連著斷桅,七手八腳地擡上岸來。他年老肥胖,又不通水性,吃了幾口水,一氣一怒,竟自暈了過去。

袁紫衣暗暗心驚:“莫要弄出人命,這事情可鬧大了。”低聲道:“胡大哥,咱們快走吧!”說著一躍上岸,伸手去取那纏在斷桅上的銀絲軟鞭。

九龍派眾門人紛紛怒喝,六七條軟鞭齊往她身上擊了下來。只聽得嗆啷啷響成一片,六七條軟鞭互相撞擊,便似一道鐵網般當頭蓋到。她銀絲軟鞭在手,借力打力,一鞭從頭頂橫過,身子已斜竄出去。她偷眼再向易吉望了一眼,只見他一個胖胖的身軀橫臥地下,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胡斐翻身上馬,右手牽著白馬,叫道:“九龍派掌門人不大吉利,不當也罷。”袁紫衣笑道:“那就聽你吩咐啦!”躍起身來,上了馬背。

九龍派的眾弟子大聲叫嚷,紛紛趕來阻截。兩條軟鞭著地橫掃,往馬足上打去。袁紫衣回身一鞭,已將兩條軟鞭的鞭頭纏住,右手一提馬韁,白馬向前疾奔。這馬神駿非凡,腳步固然迅捷無比,力氣也是大得異常,發力沖刺,登時將那兩名手持軟鞭的漢子拖倒。

這一下變起不意,兩名漢子大驚之下,身子已被白馬在地下拖了六七丈遠。兩人急欲站起,但白馬去勢何等快速,兩人上身剛擡起,立時又被拖倒,驚惶之中竟自想不起拋掉兵刃,仍是死死地抓住鞭柄。

袁紫衣在馬上瞧得好笑,倏地勒馬停步,待那兩名漢子站起身來,只見兩人目青鼻腫,手足顏面全為地下沙礫擦傷,問道:“你們的軟鞭中有寶麽?怎地不舍得放手?”兩句話剛問完,不等他們回答,右足足尖在馬腹上輕輕一點。白馬向前一沖,又將兩人拖倒。這時兩人方始省悟,撒手棄鞭,耳聽得袁紫衣格格嬌笑,與胡斐並肩馳去。

易家灣九龍派弟子眾多,聲勢甚大,此日為老師送行,均會聚在碼頭之上,眼見易吉受挫,原要一擁而上。袁紫衣與胡斐武功雖強,終究是好漢敵不過人多。幸好袁紫衣臨去施一手回鞭拉人,事勢奇幻,眾弟子瞧得目瞪口呆,一時會不過意來,待要搶上圍攻,二人已馳馬遠去。這時易吉悠悠醒轉,眾弟子七嘴八舌地上前慰問,痛罵袁紫衣使奸行詐,紛紛議論,卻誰也不知她的來歷,於是九龍派所有的對頭,個個成了她背後指使之人。

袁紫衣馳出老遠,直至回頭望不見易家灣的房屋,才將奪來的兩根九節鋼鞭拋在地下。她轉眼瞧瞧胡斐,見他穿著一身鄉農的衣服,土頭土腦,憨裏憨氣,忍不住好笑,但想適才若不是他出手救援,多半自己已將一條小命送在易家灣,此刻回思,不禁暗自心驚。

兩人並騎走了一陣,胡斐道:“袁姑娘,天下武學,共有多少門派?”袁紫衣笑道:“不知道啊,你說有多少門派?”胡斐搖頭道:“我說不上,這才請教。你現下已當了韋陀門、八仙劍、九龍派三家的大掌門啦。還得再做幾派掌門,方才心滿意足?”袁紫衣笑道:“雖然勝了易吉,但他門下弟子不服,這九龍派的掌門人,實在是當得十分勉強的。至於少林、武當、太極這些大門派的掌門人,我是不敢去搶的。再收十家破銅爛鐵,也就夠啦。”胡斐伸了伸舌頭,道:“武林十三家總掌門,這名頭可夠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