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雨深宵古廟(第6/13頁)

袁紫衣笑道:“胡大哥,你武藝這般強,何不也搶幾家掌門人做做?咱們一路收過去。你收一家,我收一家,輪流著張羅。到得北京,我是十三家總掌門,你也是十三家總掌門。咱哥兒倆一同去參與福大帥的什麽天下掌門人大會,豈不有趣?”

胡斐連連搖手,道:“我可沒這個膽子,更沒姑娘的好武藝。多半掌門人半個也沒搶著,便給人家一招‘呂洞賓推狗’,摔在河裏,變成了一條拖泥帶水的落水狗!若是單做泥鰍派掌門人呢,可又不大光彩。”袁紫衣笑彎了腰,抱拳道:“胡大哥,小妹這裏跟你陪不是啦。”胡斐抱拳還禮,一本正經地道:“三家大掌門老爺,小的可不敢當。”

袁紫衣見他模樣老實,說話卻甚是風趣,心中更增了幾分喜歡,笑道:“怪不得趙半山那老小子誇你不錯!”胡斐心中對趙半山一直念念不忘,忙問:“趙三哥怎麽啦?他跟你說什麽來著?”袁紫衣笑道:“你追得上我,便跟你說。”伸足尖在馬腹上輕輕一碰。

胡斐心想你這白馬一跑,我哪裏還追得上?眼見白馬後腿一撐,便要發力,急忙騰身躍起,左掌在白馬臀上一按,身子已落在白馬的馬背,正好坐在袁紫衣身後。那白馬背上多了一人,竟是毫不在意,仍是放開四蹄,追風逐電般向前飛奔。那匹青馬在後跟著,雖然空鞍,但片刻之間,已與白馬相距數十丈之遙。

袁紫衣微微聞到背後胡斐身上的男子氣息,臉上一熱,待要說話,卻又住口。奔馳了一陣,猛聽得半空中一個霹靂,擡頭一望,烏雲已將半邊天遮沒。此時正當盛暑,陣雨說來便來,她一提馬韁,白馬奔得更加快了。

不到一盞茶時分,西風轉勁,黃豆大的雨點已灑將下來。一眼望去,大路旁並無房屋,只左邊山坳中露出一角黃墻,袁紫衣縱馬馳近,原來是一座古廟,破匾上寫著“湘妃神祠”四個大字,泥金剝落,顯已日久失修。

胡斐躍下馬來,推開廟門,顧不得細看,先將白馬拉了進去。這時空中焦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連晃,袁紫衣雖然武藝高強,禁不住臉上露出畏懼之色。

胡斐到後殿去瞧了一下,廟中人影也無,回到前殿,說道:“還是後殿幹凈些。”找了些稻草,打掃出半邊地方,道:“這雨下不長,待會雨收了,今天準能趕到長沙。”

袁紫衣“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兩人本來一直說說笑笑,但自同騎共馳一陣之後,袁紫衣心中微感異樣,瞧著胡斐,不自禁地有些靦腆,有些尷尬。

兩人並肩坐著,突然間同時轉過頭來,目光相觸,微微一笑,各自把頭轉了開去。

隔了一會,胡斐問道:“趙三哥身子安好吧?”袁紫衣道:“好啊!他會有什麽不好?”胡斐道:“他在哪裏?我想念他得緊,真想見見他。”袁紫衣道:“那你到回疆去啊。只要你不死,他不死,準能見著。”

胡斐一笑,道:“你是剛從回疆來吧?”袁紫衣回眸微笑,道:“是啊。你瞧我這副模樣像不像?”胡斐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先前只道回疆是沙漠荒蕪之地,哪知竟有姑娘這般美女。”袁紫衣臉上一紅,“呸”了一聲,道:“你瞎說什麽?”

胡斐一言既出,心中微覺後悔,暗想孤男寡女在這枯廟之中,說話可千萬輕浮不得,於是岔開話題,問道:“福大帥開這個天下掌門人大會,到底是為了什麽,姑娘能見告麽?”袁紫衣聽他語氣突轉端莊,不禁向他望了一眼,說道:“他王公貴人,吃飽了飯沒事幹,找些武林好手消遣消遣,還不跟鬥雞鬥蟋蟀一般。只可嘆天下無數武學高手,受了他的愚弄,竟不自知。”

胡斐一拍大腿,大聲道:“姑娘說的一點也不錯。如此高見,令我好生佩服。原來姑娘一路搶那掌門人之位,是給這個福大帥搗亂來著。”袁紫衣笑道:“不如咱二人齊心合力,把天下掌門人之位先搶他一半。這麽一來,福大帥那大會便七零八落,不成氣候。咱們再到會上給他一鬧,叫他從此不敢小覷天下武學之士。”胡斐連連鼓掌,說道:“好,就這麽辦。姑娘領頭,我跟著你出點微力。”袁紫衣道:“你武功遠勝於我,何必客氣。”

兩人說得高興,卻見大雨始終不止,反而越下越大,廟後是一條山澗,山水沖將下來,轟轟隆隆,竟似潮水一般。那古廟年久破敗,到處漏水。胡斐與袁紫衣縮在屋角之中,眼見天色漸黑,烏雲竟要似壓到頭頂一般,看來已是無法上路。胡斐到灶間找了些柴枝,在地下點燃了作燈,笑道:“大雨不止,咱們只好挨一晚餓了。”

火光映在袁紫衣臉上,紅紅的愈增嬌艷。她自回疆萬裏東來,在荒山野地歇宿視作尋常,但是孤身與一個青年男子共處古廟,卻是從所未有的經歷,心頭不禁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