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毒手藥王(第5/11頁)

過了半晌,屋中竟無半點動靜。胡斐又說了一遍,圓屋之中仍是毫無應聲,便似無人居住一般。胡斐又朗聲道:“金面佛苗大俠中毒受傷,所用毒藥,是奸人自前輩處盜來。敬請前輩慈悲,賜以解藥。”

但不論他說什麽,圓屋之中始終寂無聲息。

過了良久,天色更加黑了。胡斐低聲道:“锺二哥,怎麽辦?”锺兆文道:“總不成眼看苗大俠瞎了雙目,咱們便此空手而返。”胡斐道:“不錯,便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上一闖。”

兩人這時均已起了動武用強之意,心想那毒手藥王雖然擅於使毒,武功卻未必了得,軟硬兼施,非得將解藥取了到手不可。兩人放下馬匹,走向矮樹。只見那一叢樹生得枝葉緊密,不能穿過,锺兆文縱身一躍,便從樹叢上飛越過去。

他身在半空,鼻中猛然聞到一陣濃香,眼前一黑,登時暈眩,摔跌在樹叢之內。胡斐一見大驚,跟著躍進,越過樹叢頂上時,但覺奇香刺鼻,中人欲嘔,胸口甚是煩惡。他一落地,忙伸手扶起锺兆文,探他鼻間尚有呼吸,只是雙目緊閉,手指和顏面卻是冰冷。

胡斐暗暗叫苦:“苗大俠的解藥尚未求得,锺二哥卻又中毒,瞧來我自己也已沾上毒氣,只是還沒發作而已。”當下身形一矮,直縱向圓屋之前,叫道:“藥王前輩,晚輩空手前來拜莊,實無歹意,再不賜見,晚輩迫得無禮了。”

他說了這話後,打量那圓屋的墻垣,只見自屋頂以至墻腳通體黑色,顯然並非土木所構。他不敢伸手去推,但四下地裏打掃得幹凈無比,連一塊極細小的磚石也無法找到,於是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兩,在墻上輕敲三下,果然錚錚錚的發出金屬之聲。

他將銀兩放回懷中,一低頭,鼻中忽然聞到一陣淡淡清香,精神為之一振,頭腦本來昏昏沉沉,一聞到這香氣,立時清明。他略略彎腰,香氣更濃,原來這香氣是從那村女所贈的藍花上發出。胡斐心中一動:“看來這香氣有解毒之功,她果然是一番好意。”

他加快腳步,環繞圓屋奔了一周,非但找不到門窗,連小孔和細縫也沒發見,心想難道屋中當真並無人居?否則毫無通風之處,怎能不給悶死?他手中沒有兵刃,對這通體鐵鑄的圓屋實在無法可施。凝思片刻,從懷中取出藍花,放在锺兆文鼻下,過不多時,果然他打了個噴嚏,悠悠醒轉。

胡斐大喜,心道:“那姑娘既有解毒之法,不如回去求她指點。”於是將一枝藍花插在锺兆文襟上,自己手中拿了一枝,扶著锺兆文躍過矮樹。他雙足落地,忽聽得圓屋中有人大聲“咦!”的一下驚呼。聲音隔著鐵壁傳來,頗為郁悶,但仍可聽得出又是驚奇又是憤怒之意。

胡斐回頭叫道:“藥王前輩,可肯賜見一面麽?”圓屋中寂然無聲。他接連問了兩聲,對方再無聲息。

忽聽得砰砰兩響,重物倒地。胡斐回過頭來,只見兩匹坐騎同時摔倒,縱身過去一瞧,兩匹馬眼目緊閉,口吐黑沫,已然中毒斷氣,身上卻沒半點傷痕。

到此地步,兩人不敢再在這險地多逗留,低聲商量了幾句,決意回去向村女求教,於是從原路趕回。

锺兆文中毒後腳力疲憊,行一程歇一程,直到二更時分,才回到那村女的茅屋之前。黑夜之中,花圃中的藍花香氣馥郁,锺胡二人一聞之下,困累盡去,大感愉適。

只見茅舍的窗中突然透出燈光,呀的一聲,柴扉打開,那村女開門出來,說道:“請進來吧!只是鄉下沒什麽款待,粗茶淡飯,怠慢了貴客。”胡斐聽她出言不俗,忙抱拳道:“深夜叨擾,很是過意不去。”那村女微微一笑,閃身門旁,讓兩人進屋。

胡斐踏進茅屋,見屋中木桌木凳,陳設也跟尋常農家無異,只是纖塵不染,幹凈得過了份,甚至連墻腳之下,板壁縫中,也沖洗得沒留下半點灰土。這般清潔的模樣,便似圓屋周遭一般,令人心中隱隱不安。

那村女道:“锺爺、胡爺請坐。”說著到廚下拿出兩副碗筷,跟著托出三菜一湯,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三碗菜是煎豆腐、鮮筍炒豆芽、草菇煮白菜,那湯則是鹹菜豆瓣湯。雖是素菜,卻也香氣撲鼻。

兩人奔馳了大半日,早就餓了。胡斐笑道:“多謝!”端起飯碗,提筷便吃。锺兆文心下大疑,尋思:“這飯菜她早就預備好了,顯是料到我們去後必回。寧可餓死了,這飯卻千萬吃不得。”見那村女轉身回入廚下,向胡斐使個眼色,低聲道:“兄弟,我跟你說過,在藥王莊三十裏地之內,決不能飲食。你怎地忘了?”

胡斐卻想:“這位姑娘對我若有歹心,決不能送花給我。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若是不吃此餐,那定是將她得罪了。”他正要回答,那村女又從廚下托出一只木盤,盤中一只小小木桶,裝滿了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