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卷 第 九 章 刃無正邪(第3/4頁)

天師和尚的聲音變得極其的嘶啞,眼中也有了駭人之光芒!

而範離憎的心則猛地一沉!他甚至希望天師和尚不要再說下去!

但天師和尚卻仍是繼續道:“我娘要救我妹妹,卻立遭那人毒手,我爹聽到此噩耗時,正在為官家建一座大殿的正梁,剛一聽完,他便吐了一大癱血,從梁上落下,而我妹妹也因為不堪屈辱,竟投井自盡了……等我知道此事後,就像瘋了一般向空洞山頂跑去!因為害我全家的人是一家鏢局的少鏢頭,有錢有勢而且武藝過人,我決不能白白送死,我死了不打緊,但妹妹及雙親的血仇誰來報?當時我全然忘了師父他老人家囑咐過需在有月色的時候才能去找他。當我趕至空洞山巔,在冷風與悲痛中等到天黑,仍不見他老人家現身時,方想到了這一點。那晚天色陰沉,烏雲翻卷,根本不見一點星光,更無明月,但我不甘心就這樣下山,就在山頂苦苦等侯,好不容易挨過一夜,第二日非但不見日出,反而陰雲密布,到了傍晚,竟下起了雨,我全身很快濕透了……”

說到這兒,他略略一頓,接著道:“總之,好不容易挺到第四天晚上,我師父才出現在空洞山頂,剛見到他,我沒說出一句話,就暈死過去了。”

天師和尚雖然沒有詳述在絕頂上的四天是怎麽挺過來的,但範離憎能想象得出他忍受了多少痛苦,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

“我師父救醒了我,他說我身上平添了許多暴戾之氣,已不適於練他的武功,我不會求人,只知跪在地上,很快我又暈死過去了,如此反復,也許暈死過去五次——也許六次後,師父老人家終於答應了!

“二年後,我到了那家鏢局,我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遠在他們鏢局中的任何人之上,但我已不能再等下去了。結果,那一夜,我殺盡了他們鏢局上上下下九十七口人!整個鏢局,已被血的氣味所充滿了,我只知不停地殺、殺、殺,熱熱的鮮血噴在我的臉上身上,非但沒有讓我冷靜下來,反而使我的恨意更深,一把馬刀,生生被熱血浸得彎曲卷刃了!當鏢局上上下下全被殺盡時,我正置身於一間書房中,書房中有一面鏡子,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容貌忽然變了,面容扭曲,極度的憤怒生生地印在臉上,目光中有虎蛇一般的光芒!我手中握了一把彎曲了的沾了無數鮮血的馬刀,身上赤血淋漓,那已不再像一個人,而活脫脫是一個要摧毀一切的魔鬼!我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忽然覺得心中極痛,仿佛自己的軀體即將爆裂開一般,我便那麽倒下了!”

天師和尚悠悠一嘆,接著道:“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身置一個廟堂之中,我就那麽躺在地上,我的身邊是四個僧人,他們圍著我坐著,在低聲誦念經文,後來我才知道是師父在用這種方法挽救我,因為當時我的心已中了‘心毒’!”

“心毒?”範離憎無比驚訝地道。

“我師父說‘心毒’由心而發,又反傷自心。非佛家無上法門不能解開。‘心毒’不解,我便會心神皆變,成為與原先的我全然不同的邪道中人,這一切自是因為我心中仇恨太深,在極度怒焰中心智突變之故!於是師父便讓我削去煩絲,以忘掉過去,並讓那廟中的四位僧人助我化解‘心毒’!”

範離憎這才明白為何悟空並非出家人,而他的弟子天師卻是個和尚。

天師和尚道:“後來我‘心毒’雖去,但容貌卻已變不回來了。成了猙獰兇惡之狀,此時我既無家人,也無仇人了,於是就想歸於恩師門下,侍候他老人家,但他說我已是佛門子弟,不宜再做他的弟子,在我再三懇求之下,他才答應與我立下‘佛珠之約’。這些年來,我自認為的確已按他老人家的教侮去做了,可世間每一個惡人幾乎全是不思悔改的,我非但沒能除去佛珠,反而日見增多。二年前,師父老人家突然來見我,那時我才知道師父之所以要我感化惡人,而不是懲治惡人,是擔心殺戮會使我‘心毒’復發,心生邪惡之念,才以這種方式使我不會陷入無休無止的殺戳之中。師父對我的所作所為甚為滿意,於是重納我入師門。”

範離憎心道:“如此看來,悟空前輩收他為弟子,的確不是看中其資質了,無怪乎他會責備天師和尚武功進展緩慢,其實以天師和尚如今的武功,環視整個武林,能出其右者應不超過十人,悟空前輩竟仍不滿意,卻不知天師和尚兩位師兄又是何人?想必也是在江湖中名聲顯赫之輩了。”

忽聽得那名思過寨弟子道:“不知誰走了紅運,這條魚絕對小不了!”

兩人向他望去,只見他正在船弦邊盯著江水。

範離憎見天師和尚提及往事後神情憂悶,有些擔心,便對那名思過寨弟子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