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第 三 章 一線生機

癡愚禪師本是柔和的目光忽然精光暴閃,目光如炬,正視著牧野棲道:“小施主,但願你能言而有信。”

牧野棲心中一震,肅然道:“禪師放心,晚輩雖然鈍愚,但還不至於不知好歹。”

癡愚禪師緩緩點了點頭,徑自轉過身向院外走去,他能對素不相識的牧野棲如此信任,足可見其心胸之仁厚。

其他幾人面對癡愚禪師如此舉措,自也不便再說什麽,亦隨之轉身,向外走去。

左尋龍冷冷地掃了牧野棲一眼,道:“但願閣下不會不將正盟放在眼裏。”

牧野棲神色如常地道:“所謂正盟,全在於一個‘正’字,只要正盟名而符實,在下又怎敢不對它尊而敬之?”

左尋龍嘿嘿一笑,亦隨眾人轉身而去。

就在左尋龍轉身的一刹那,倏聞池上樓輕輕地“哼”了一聲,隨後是“哧”地一聲輕響,聲音雖輕,但傳至眾人耳中,卻不啻是一記悶雷。

因為,這是刀刃劃入肌膚時才會有的聲音。

左尋龍驀然轉身,神情立時僵於臉上!

他赫然看到牧野棲的劍已插入了池上樓的心臟!

牧野棲靜靜地站著,他的臉上有著極度的驚愕。

內堂一時極靜,靜得讓人感到詭謐。

隨後便見池上樓的右手緩緩擡起,似乎要抓住什麽,最終卻陡然墜下,他的身軀也如被伐倒的樹般向後倒去……

一聲嘆息。

是癡愚禪師發出的。

乍聞這一聲嘆息,牧野棲如同大夢初醒,臉上迅速閃過驚懼與不安,以及更多復雜難辯之神情。

他的身軀倏然掠空而起,身在空中,只聽得他嘶聲道:“我沒有失信,這不是我的錯!”

他的聲音一改平時的自信從容,顯得那麽憤怒與不安。

牧野棲心知一旦被癡愚禪師、左尋龍諸人形成合圍之勢,那時要想脫身,絕無可能,於是他搶先掠出,瞬息間已將自己的修為全力發揮,身如離弦之箭,標射而出。

一團奪人心魄的劍芒在他身旁倏然爆現,“哢嚓”聲中,牧野棲已破屋而出,未作絲毫停留,雙足在屋頂上疾點,牧野棲再度如滑翔之燕般向前飄掠而出,此時,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快!

惟有脫離此地,他才有機會,否則,池上樓的死,他是百口莫辯。

牧野棲知道,他並沒有殺池上樓之意,縱是要殺對方,他也絕不會在這種時間、這種場合出手,此舉無疑是將他自己送上了絕路。在牧野棲的感覺中,好像是池上樓的身軀突然向前倒仆,而且速度頗快,猝下及防之下,牧野棲的劍便插入了池上樓的體內!待他回過神來,池上樓已氣絕身亡,他立即明白當時的情景已不容他再對任何人解釋,因為那時已沒有人會真正信任他了。

他的身形堪堪離開屋頂,便聽得屋椽斷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幾個人影如影隨形,緊緊跟來。

飄掠之間如兔起鶻落,快疾無倫,不過片刻,牧野棲已在二裏開外。

衣袂掠空之聲突然在他的上空響起,一個青灰色人影飄然落於牧野棲身前二丈開外,正是癡愚禪師!

牧野棲心中一沉,倏然駐足。

與此同時,四側人影閃動,左尋龍及其他數名高手已先後趕到,將牧野棲團團圍住。

牧野棲眼見自己身陷重圍,反而平靜下來,他道:“若諸位認定池大俠是在下所殺,那麽在下已無話可說。只是要提醒諸位,在下還不至於不明智到當著正盟盟主的面殺了正盟中人。”

左尋龍沉聲道:“事實擺在眼前,你難道還欲強辭奪理?”

牧野棲道:“恭喜左大俠成了崆峒派的掌門人,如果我突然一夜間成了一大門派的掌門人,我也會一心只想做點與掌門人身分相符的大事,以讓武林同道認可。左掌門尋中我這個目標,實在高明至極,一來我是無名小卒,身後沒有靠山,殺了便殺了,又有什麽後顧主憂?二來池上樓亦是正盟之人,你為正盟中人復仇,自然與你的身分相符,也可以讓十大名門更快地接納你這個新上任的掌門人。”

“你…—”左尋龍盛怒之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臉色變得一片蒼白。

牧野棲斷續道:“我聽說崆峒派原掌門人左尋秦大俠的劍法極為高明,在江湖中獨樹一幟,由他就任掌門人之位,可謂是眾望所歸,可惜天妒英才……

唉,不知從此崆峒劍法是否將日漸凋零?一派名門劍法若是遇主不淑,倒真是讓人嘆息扼腕!”

左尋龍怒極反笑:“左某的劍法配不配崆峒掌門人之位,你何不試試?”左尋龍的劍法武功與其兄左尋秦難分伯仲,牧野棲卻以此相激,左尋龍果然沉不住氣了。

牧野棲越顯冷靜——他自知如今局勢下,惟有百倍冷靜,方有一線生機,聞言淡然一笑道:“且不論你武功劍法如何,單以這分涵養,如此浮躁易怒,充當崆峒派掌門,就有些勉為其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