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羅(第4/5頁)

“那吼聲呢?那麽大的吼聲,大得像打雷!那又該如何解釋?”

“傀儡門以搖發傀儡享譽天下,可少門主可知,搖發傀儡也稱藥發傀儡。據密宗《不空胃索神變真言經》所載,天竺密教所建曼荼羅壇場往往塑有神佛鬼怪。若‘持藥置天像口中,則可使諸天像一時眩動,發聲大叫。若置摩訶迦羅像口中者,令像叫吼,發吼聲時,大地山林一時震動。’這番情形,少門主不覺得熟悉麽?”

曹辨嘴唇顛抖,硬著頭皮道:“那傀儡呢?傀儡又在哪裏?水潭裏明明只有洪擴機的屍體,根本沒有你說的傀儡!”

“傀儡就在這裏!”卓安婕突然縱身而起,躍到大梁上方,從那些奇形怪狀的梁上傀儡中拎了一個下來。這傀儡大約七尺高,一身華麗的錦袍,白面披發,甚是恐怖。

“無面傀儡!”汪碧煙失聲道。

“門主殺死洪擴機後,為其換上錦袍,戴上面具,將屍體拋入潭中。然後,又將這個傀儡放置在崖上,定好時間。時間一到,傀儡便走到瀑布邊,發出大吼,然後跳下懸崖,正如我們看到的那樣。只不過,這傀儡體內裝了鉛條,墜入潭水後並不浮起,而是直接沉入了潭底。當我們來到潭邊時,看到的自然只有洪擴機的屍體。而這個能發大吼的摩訶迦羅,則藏身於潭水之下,瞞過了所有人的眼光。門主沒想到吧,你煞費苦心造出的藥發傀儡摩訶迦羅,竟然成了最致命的證據。要知道,摩訶迦羅,正是大黑天的本名!”

雲寄桑驀地轉身,向曹仲緩步行去:“門主研制大黑天多年,自然通曉這以藥物令傀儡發聲的法門。其實此事並不神秘,不外乎是利用某些藥物互相調和,令其產生氣泡,並帶動機栝振動發聲。而這種以藥物發聲的技巧,以及幾種藥物的配方,偏偏就記錄在門主的手劄之中!不知門主對此又有何解釋?”

“解釋?曹某何須解釋?”曹仲冷冷一笑,毫不慌張,“這藥發傀儡之法雖然罕見,卻也並非什麽獨門絕技,稍加用心,便不難尋得。曹某也是無意中在一本前輩留下的古籍中發現的。雲少俠以此作為證據,怕是不大合適吧?”

“那這個呢?”雲寄桑從懷裏掏出一本賬簿,扔在曹仲面前。

曹仲將賬簿撿起,翻了兩眼,微微一笑:“這是我門裏的賬簿,上面記的都是些往來支出,怎麽,雲少俠對做賬也感興趣?”

“這本賬簿是從羅兄被害的現場找到的,上面記載了門主去潞王府的日期和賀禮。”說著,雲寄桑將手中的信箋一揚,沉聲道,“巧的是,這些日期和這信箋上的日期完全符合!也就是說,門主每次下山去拜訪潞王時,山下便會有一起血案發生!門主敢說,這也是巧合嗎?”

曹仲靜靜望了雲寄桑一會兒,緩緩擡手,輕輕鼓掌:“雲少俠妙論,曹某欽佩之至……只是,雖然曹某還不算是官場之人,卻也知道勘獄斷案,所憑者不外乎人證、物證。雲少俠雖然斷言曹某是真兇,可一來雲少俠沒有人證,至於物證麽,無論那信箋也好,傀儡也罷,都無法肯定就是曹某所為。雲少俠說了這麽多,幾乎全憑推測,沒有一樣稱得上鐵證,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又如何讓人信服?”

雲寄桑雙目微合,深吸了一口氣,又重新張開,語氣平靜如水:“的確,我手中確是沒有所謂的鐵證。不過,若我沒記錯的話,明天丅朝廷便要來人了吧?”

此話一出,曹仲終於色變,就連聲音也透出了一絲寒意:“雲少俠這是何意?”

“不知雲某這一面之詞,能否入得了朝廷來使的法眼?”雲寄桑淡淡地道。

曹仲一言不發,死盯著雲寄桑,緊扣紅木扶手的五指漸漸發白。“哢嚓”一聲,堅硬的紅木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抓斷,可見他心中何等之怒!

誰都知道,曹仲雄才大略,多年來苦心經營,不惜血本下重金結交潞王,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平步青雲,躋身朝堂之上。為了能成為官身,他甚至不惜辭去門主之位!

雲寄桑是朝廷冊封的武略將軍,雖說是散階將軍,並無實權,卻是兵部尚書眼前的紅人,他若認定曹仲有殺人嫌疑,又有哪一位朝廷大佬敢貿然提拔?

斷絕了曹仲的青雲之路,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雲少俠,不可逼人太甚!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何須玩弄官場那一套?”這句話幾乎是從曹仲的牙縫中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恨,凝成冰渣子。

“說得好……”卓安婕扶劍而起,灑然步入場中,“江湖人之間的事,自然要按江湖規矩來解決。門主既然出此豪言,那就請吧。”

曹仲臉色鐵青,卻始終不敢下場。卓安婕劍法如神,乃是一等一的頂尖高手,就是和少林武當的掌門交手也未必處於下風。他一個小門派的掌門,武功只是勉強稱得上一流,又如何敢上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