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殘夢斷 (第4/5頁)

一只很白,很秀氣的手,手腕纖秀,手指柔細。

可是風四娘看見了這只手,一顆心卻已沉了下去,她已認出了這是誰的。

就在這時,這只纖美柔白的手,已閃電般擰住了她的臂。

只聽一個人在她身後帶著笑道:“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也曾在一起喝過酒的?只有我們兩個人。”

他的笑聲也很溫柔,他的手卻已變得像副鐵打的手銬。

花如玉,風四娘用不著回頭去看,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是花如玉。

她寧願被毒蛇纏住,也不願讓這個人碰她一根手指。

花如玉的另一只手,卻偏偏又摟住了她的腰,微笑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喝的還是洞房花燭酒?”

風四娘沒有開口,她想大叫,想嘔吐,想一腳把這個人活活踢死,可惜她卻只能乖乖地站著。

她全身都已不能動,全身都已冷透,幸好這時她已看見了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就站在樓梯上,臉色甚至比連城璧更蒼白,冷冷道:“放開她!”

花如玉眨了眨眼睛,故意問道:“你是她的什麽人?憑什麽要我放開她?”

蕭十一郎道:“放開她!”

花如玉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她的什麽人?知不知道我們已拜過天地,入過洞房?”

蕭十一郎的手握緊刀柄。

刀是割鹿刀,手是蕭十一郎的手,無論誰看見這只手握住了這柄刀,都一定再也笑不出的。

花如玉卻笑了,而且笑得很愉快,道:“我認得這把刀,這是把殺人的刀。”

蕭十一郎並不否認。

花如玉又笑道:“只可惜這把刀若出鞘,第一個死的絕不是我,是她!”

蕭十一郎的手握得更緊,但卻已拔不出這把刀。

他知道花如玉說的不是假話。

花如玉悠然道:“我還可以保證,第二個死的人也絕不是我,是你!”

蕭十一郎道:“哦?”

花如玉道:“所以你就算想用你的一條命,換她一條命,我也不會答應,因為你已死定了。”

蕭十一郎的瞳孔在收縮,他已發覺黑暗中又出現了兩個人,手裏拿著三件寒光閃閃的外門兵器。

一柄帶著長鏈的鉤鐮刀,一對純銀打成的狼牙棒。

這兩種兵刃一種輕柔,一種極剛,江湖中能使用的人已不多。

只要是能使用這種兵刃的人,就無疑是一等一的高手。

蕭十一郎的心也在往下沉。

他知道自己的確已沒法子能救得了風四娘。

風四娘大聲道:“我用不著你陪我死,我既然已死定了,你還不快走?”

蕭十一郎看著她,眼睛裏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憤怒,是留戀,還是悲傷。

花如玉又笑道:“你不該要他走的。”

風四娘道:“為什麽?”

花如玉道:“因為你本該知道,這世上只有斷頭的蕭十一郎,絕沒有逃走的蕭十一郎。”

風四娘咬著牙,道:“那麽你最好就趕快殺了我。”

花如玉道:“你不想看著他死?”

風四娘恨恨道:“我只不過不想看著他死在你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手上。”

花如玉又笑了,道:“我若一定要你看著他死,你又能怎麽樣?”

他揮了揮手,狼牙棒和鉤鐮刀的寒光已開始閃動。

蕭十一郎的刀卻還未出鞘。

花如玉微笑道:“我絕不會讓你先死的,因為只要你活著,他就絕不敢拔出他的刀。”他微笑著,轉向蕭十一郎道,“因為只要你的刀一出鞘,你就得看著她死了,我保證一定死得很慘。”

蕭十一郎拔刀之快,世上並沒有第二個人比得上,可是現在,他只覺得手裏的這柄刀,比泰山還重。

連城璧一直冷冷地看著他,忽然道:“解下你的刀,我就放開她。”

蕭十一郎連一句話都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考慮,就已解下了他的刀。

這柄刀是割鹿刀,是他用生命血淚換來的。

可是現在他隨隨便便就將這柄刀拋在地上。

只要能救風四娘,他連頭顱都可以拋下,何況一把刀?

花如玉忽然大笑,道:“現在她更死定了,你也死定了。”

割鹿刀是把殺人如割草的快刀。

蕭十一郎的手是揮刀如閃電的快手。

世上絕沒有任何一把刀的鋒利,能比得上割鹿刀。

世上也絕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手,能使得出蕭十一郎那麽可怕的刀法。

他雖然不能拔刀,不敢拔刀,可是只要刀還在他手裏,就絕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現在這把刀卻已被他隨隨便便地拋在地上。

看著這把刀,風四娘的淚已流下。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明白,為了她,蕭十一郎也同樣不惜犧牲一切的。

他可以為沈璧君死,也可以為她死。

他對她們的感情,表面上看來雖不同,其實卻同樣像火焰在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