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疑雲重重(第6/9頁)

這句話出口,武三爺已笑彎了腰。

老蛔蟲的腰卻反而直了,整個身子標槍一樣飛向武三爺。

人未到,手已到,一只手斜切武三爺的脖子,另一只手卻捏向武三爺身上的小和尚。

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殺手,只要一只手落在武三爺的身上,武三爺便死定了。

以現在這種情形來看,武三爺分明得意忘形,老蛔蟲應該可以得手。

誰知道他的雙手還未落下,武三爺笑彎了的腰猛地一扭,整個人變了滾地葫蘆,左腳貼地,右腳借力一蹬。

“噗”的一聲,老蛔蟲正往下撲落的身子便轉了起來。

一聲怪叫驚破長空,他的人,最少飛高三丈。

武三爺旋即從地上躍起身子。

他的面上已沒有笑容,冷冷地盯著老蛔蟲半空摔下,冷冷地道:“那一拳不能使你閉上嘴巴,這一腳總該可以的了。”

老蛔蟲爛泥一樣摔在地上,動也不動,吭也不吭一聲。

武三爺那一腳非獨已可以要他閉嘴,連那半條人命都蹬掉。

那一腳也正就蹬在他的命根子之上。

武三爺卻似乎當他還活著,又道:“做到第十年少林和尚,我已經懂得分心二用,以你經驗的老到,怎麽竟會看不出我一面跟你說笑,一面已準備給你一腳?”

死人又豈會回答?老蛔蟲人已死了,一雙眼仍睜得老大,像死得並不甘心。

他經驗老到,武三爺卻是城府深沉。

這條老蛔蟲並未能進入武三爺深沉的城府之中。

在武三爺的老謀深算之下,終於給那一拳那一腳打散了。

武三爺就只說了那些話,倏地一縱身,躍上巷子旁邊的一間屋子。

一個赤裸的屍體連隨給他從瓦面踢下,居然正好落在木頭車載著的屍體之上。

隨後是一團衣服,一頂竹笠,一件蓑衣,都是他換下來的東西。

他並沒有換回原來那一身裝束,跳回地上後腳一挑,亦將老蛔蟲的屍體挑到那些屍體的上面,再將那些衣服往上面一蓋,竟就推著那一輛車子穿過長街,轉入那邊的一條巷子。

那並不是去亂葬崗的道路,他要將這一車屍體推到什麽地方去?

長夜已盡,曉露淒迷。

轆轆車聲去遠後,天地間又是一片靜寂。

清晨。

在妓院來說,清晨簡直就等於深夜,偌大的一個鸚鵡樓似乎只有一個人起來。

這個人其實根本沒有睡覺。

他出來的地方也不是他自己的房間。

沒有門,漆黑的門戶早已碎裂地上。

這個房間當然就是宋媽媽的那間魔室。

現在從魔室出來的這個人當然就是王風。

除了這個不怕死的小子,有誰還有這個膽量?

王風的面色並不好,本已死灰的臉龐更添上一抹驚悸。

他扶著樓外的欄杆,一副要嘔吐的樣子,卻沒有嘔吐出來,這連他都覺得奇怪。

魔室又有了燈光。

王風燃起的燈光。

借著那燈光,王風已將整間魔室仔細地搜查一遍。

一針穿透三只蝙蝠,零落的屍體……妖異的惡臭,刺鼻的血腥,碎裂的第十三只血奴,糞便、尿液、膿血、月經、眼淚混合面粉做成的魔餅……

魔室中所有的東西都無不透著恐怖。

他簡直就像是走在地獄中。

找遍了整個地方,甚至連九子鬼母的雕像他都已倒轉,卻並無發現。

他退了出去。

院子裏朝霧迷蒙,凋落的花木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不知何時雨又已落下。

如絲的細雨,秋風中飄飛。

秋風秋雨愁殺人。

這種天氣裏最好就是睡覺。

王風伸了個懶腰,轉過身,走向血奴的房間。

裏面有三丈寬的大床,舒適的大床,就不知他敢不敢睡下去。

棺材仍在那邊墻下,空棺材,僵屍仍沒有回窩。

王風走過去,看一眼又走回來,將門窗掩上,然後一縱身跳到那張床上。

他居然就在那張床上睡覺。

門被敲開的時候,已又是正午。

敲門的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送來了飯菜。

她們看見房中只有王風一個人,都覺得非常奇怪,卻都沒有問。

在妓院裏混日子的人大都識相。

她們放下飯菜,將門掩上,趕緊離開。

王風當然不會叫她們把飯菜帶走,他餓得已要發瘋。

他張開喉嚨,簡直就像是將飯菜倒下去。

這頓飯下肚,他又是精力充沛,很想到外面走動一下。

他過去,拉開門,一只手霍地從外面伸入,幾乎落在他的肚子上。

纖纖素手,食中兩指勾起。

血奴要挖人眼珠之時,手就是那個樣子。

這只手的主人卻不是血奴,是另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王風只是一怔,小姑娘差點沒給他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