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三爺

初更已將盡。

今夜只有風,沒有雨。

草蟲淒愴,流螢耀光。

庭院中,燈光亦已亮起,燈火如星,照耀著滿園花樹,花樹間卻沒有綠女紅男,輕歌曼舞。

滿院燈光似就只為王風一人而設。

王風現在正在六角亭中。

佳肴美酒之外,還有麗人。

兩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相伴在他左右,一個替他夾菜,一個替他添酒。

王風人雖未醉,心已醉了。

他的面色卻並不歡愉。

一個女孩子忍不住問道:“這酒菜是否不合你口味?”

王風搖頭。

“是我們討你厭?”

王風又搖頭。

“那為了什麽這樣不開心?”

王風道:“因為我有心事。”

“什麽心事?”

“一會見到武三爺,我不知怎樣才能將話說得婉轉一些。”

“他要你替他辦事?”

“你怎麽知道?”

女孩子微微笑道:“他請人喝酒大都是這個原因。”

王風“哦”一聲。

女孩子接道:“你不肯答應?”

王風頷首道:“所以我才擔心,他這樣待我,一開口就斷然拒絕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女孩子笑笑,正想說什麽,更鼓聲已遙遙傳來。

二更。

王風聽著脫口道:“他約我初更見面,現在二更了,怎麽仍不見人來?”

兩個女孩子都沒有作聲,一個用筷夾起塊紅燒肉,送到王風唇邊,一個捧起酒壺,替他添上美酒。

王風的目光忽然落在桌上。

桌上的幾式小菜都已去得七七八八。

這個人本來不大懂得客氣,美酒佳肴當前更就向來都不會客氣。

可是兩個人的酒菜,他一個人隨隨便便就吃掉了七七八八,而且非獨可以吃下去,就將那剩下的三三二二也吃光了似乎亦不成問題,連他都覺得奇怪。

他隨口問道:“這好像只是一個人的酒菜呀。”

兩個女孩子相顧一眼,其中一個笑了笑道:“你是一個人,當然就只準備你一個人的酒菜。”

另一個接道:“武三爺來時,他的一份自有人送上。”

王風不滿意這個解釋。

武三爺與他相約在初更會面,如果武三爺這樣吩咐下來,即使只到了一個人,送上來的也應該是兩個人的酒菜。

除非武三爺根本沒有這樣吩咐。

他霍地起身,左右手暴展,一把抄住了那兩個女孩子的胸襟拉到身旁,笑問道:“武三爺到底叫你們準備多少人的酒菜?”

他雖然笑問,兩個女孩子已給他這個舉動嚇得花容失色。

酒壺筷子齊落地,兩個女孩子櫻唇不住在顫動,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王風追問道:“是不是只準備一個人的酒菜?”

兩個女孩子仍無話說。

王風雙手用力,兩個女孩子弱柳一樣在他手中搖擺,他還未將她們舉起,其中的一個已昏倒在他的臂彎之中。

王風停下手,瞪著那並未昏倒的女孩子,道:“你來說,是不是?”

那個女孩子趕緊點頭,顫聲道:“是。”

王風接問道:“此外他還有什麽吩咐?”

那個女孩子囁嚅著道:“他叫我們盡可能將你留在這裏。”

王風道:“他自己到什麽地方去了?”

女孩子搖頭道:“不知道。”

王風相信,這是實話,將那兩個女孩子放下。

昏倒的那個女孩,倒在桌上,清醒的一個反而坐到地上,似嚇得雙腳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老狐狸到底去了什麽地方?”王風摸摸下巴,喃喃自語。

但突然揮手,手中的酒杯脫手飛出,“叮當”一聲碎裂在一條柱上。

他的人跟著躥出了六角亭。

看樣子他似乎已猜到武三爺以美酒佳肴留他在六角亭的目的,以及武三爺現在的去向。

六角亭外花徑縱橫。

西風滿院,敗葉滿徑。

一踩上花徑,王風的身子突然飛起。

四道閃亮的寒芒幾乎擦著靴底從他的腳下飛過。

他腰背一曲,身影馬上落下,立時又是四道寒芒飛過了他的頭頂上空。

他若是人仍在半空,接來這四道寒芒很可能便打在他的身上。

幾乎同時,芭蕉葉翻,兩個衣衫慘綠的中年人手按蕉葉,左右從芭蕉樹後走出,攔住王風的去路。

王風冷冷地盯著他們,道:“你們是武三爺的手下?”

兩個中年人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似乎衣衫一樣慘綠的一張臉龐,木無表情。

王風冷笑一聲,道:“你們倆是聾子還是啞巴?”

左面的中年人冷應道:“六角亭上早已給你準備了酒菜,為什麽你不好好坐在裏面享用?”

右面的中年人接口道:“如果你認為不夠熱鬧,我們可以坐進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