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三爺(第4/9頁)

他一挺身子,雙腳在塘底站穩,頭就已露出了水面。

周圍都是已開始凋殘的荷花,荷葉田田,重重疊疊地蓋住了整個荷塘。

星月照不到水面,荷塘的四面更植滿了樹木,再加上高墻三丈,月在高墻之外,整個荷塘就裹在黑暗中。

王風眯起了眼瞳,一直到眼瞳習慣了這種黑暗,才放目打量當前環境。

他的頭剛偏往左邊,一大滴濕膩膩的東西就湧到他臉上。

那絕不是水珠給人的感受。

王風下意識伸手抹去,是黏液的感覺,他還未將那只手移近眼前,已嗅到血腥。

“血!”他霍地擡頭,立時看見一只手從頭上的一塊荷葉上伸出。

手的五指鉤曲,指縫間凝著血,只是腕以下的一截伸出荷葉之外。

手完全僵硬,這只手的主人似乎並不像活人。

荷葉並不大,無論是死人抑或活人,應該都沒有可能置身其上。

這只手的主人如果不是死人,輕功一定很不錯;如果是死人,他的身子只怕沒有幾斤重。

王風伸手抓向那只手。

他只想先弄清楚這只手到底是死人的手還是活人的手。

冰冷的手,沒有絲毫溫暖。

手指才沾上,那只手就從荷葉上掉下,掉入王風面前的水裏。

一只斷手!

王風立時覺得如同浸身冰水之中。

他雙手捧起了滿滿的一兜水,胡亂往面上抹下,涉水趕緊奔往塘邊。

斷手的主人也正在塘邊的一棵樹下,雪白的衣衫染滿鮮血,一把刺目般的彎刀嵌在他的心胸上。

這種刀王風並不陌生。

血奴房中,照壁所畫的魔王十萬歲壽誕群魔聚集,奇濃嘉嘉普的那幅壁畫對於這種刀已描畫得非常清楚。

群魔割破中指,滴血化鸚鵡所用的正是這種刀。

王風亦親眼見過這種刀一次。

那一次他幾乎被這種刀削成了兩半。

刀鋒入了白衣人的心胸,刀柄握在一個黑衣人的手上。

高高瘦瘦的黑衣人,那一身裝束與那一次李大娘派去殺王風的刺客一模一樣。

黑衣人亦已倒在地上,他右手緊握魔刀,左手反扼住了另一個白衣人的咽喉。

手指深陷在肌肉之內,那個白衣人的咽喉已被他扼斷,可是白衣人手中的鋒刀亦已砍入了他的後心。

在他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個白衣人,半邊身子鮮血濕透。

他力殺三人,自己亦死在其中一人的刀鋒之下。

王風呆呆地望著地上四具屍體,一臉的困惑。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武三爺與李大娘莫非已經拼上了?

莊院中已沒有搏鬥聲,四個白衣人守在莊院的大門外,這一戰顯然已經結束,白衣人一方已經控制了整個莊院?

白衣人如果是武三爺的手下,這一戰武三爺無疑已經取得勝利。

王風呆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舉步前去。

花樹假山交錯,小徑縱橫,迷蒙夜色中,簡直八陣圖似的。

他用大的那柄鑰匙打開鐵門之時,本來打算先走去地圖上所畫的那幢打了紅色交叉,旁邊還寫上血奴兩字的小樓,可是沖入了池塘給那條斷臂一驚,再看到那些屍體,就只想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現在他更連方向都摸不清,想找到那幢小樓都難。

走不了一會兒,他又見到了幾具屍體,倒在花叢中。

屍體中只有一個黑衣人,一身衣服浴血碎裂。

再前不遠,又是屍體。

這一戰何等慘烈。

王風的腳步不由加快。

風在吹。

今夜風更急。

風吹送血腥。

整座莊院就像是浸在血中。

院中的秋蟲似都被血噎住了咽喉。

沒有蟲聲,只有風吹落葉,蕭蕭聲響。

這秋聲更蕭瑟,更蒼涼。

秋葉一片片,蕭蕭曲檻前,飄飄石階邊。

白玉般的三重石階盡處,一座大堂。

大堂中燈火通明,光如白晝。

幾個白衣大漢一手掌燈,一手握刀,逡巡在大堂門外。

雪白的衣衫之上鮮血斑駁,刀與燈輝映,刀光中閃著血光。

他們的眼瞳亦仿如噬血,四下搜索,似乎意猶未盡。

他們並沒有發現王風。

王風往燈光盛處走來,這裏正是燈光最盛之處。

他的身軀輕捷如狸貓,花叢中穿插,繞過大堂的側面,看準了機會,躥近大堂廊外一條柱邊,那些白衣大漢回到這邊之時,他人已在瓦面之上。

他用劍小心翼翼地撬開了一塊瓦片。

往下一望,並不怎樣地光亮。

瓦面的下面還有一層承塵,通花的承塵。

燈光到了承塵已微弱,穿過花孔後更淡。

王風繼續將瓦片撬開。

每一塊瓦片他都在一旁小心放好,只因為一掉下去,一定驚動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