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誅旱魃連響霹靂聲 取天書合用雌雄劍(第2/5頁)

楊鉞胡的妻子,見安順府知府忽然到家裏來了,心裏著實吃了—驚,以為是自己丈夫在雲南事機不密,被人告發了,犯了叛逆之罪,須連坐家小,已打算帶了楊宜男從後山逃走。

幸虧楊宜男有點見識,說:“若是要連坐家小的案子,豈有知府親自到來之理?且等見而問明了原由,如果有不測之禍,要圖逃也是很容易的事。”楊鉞胡妻子心想不錯。楊家是紫峰山下的土著,非到萬不得已,不能棄家逃走。遂硬著頭皮,出來迎見張天爵。張天爵殷勤說了來意,楊鉞胡妻子轉告宜男。宜男道:“我並不知道旱魃是甚麽東西?更不知道如何能制早魃的死命?不過碧雲禪師是個聖僧,我曾聽祖父說過。既是他老人家教我去,必有些道理。

我果能為安順一府除了這大旱,也是一件功德。”楊鉞胡妻子是聽憑楊宜男自主不加幹涉的。

楊宜男隨即同張天爵到城裏來。張天爵直引到彌勒院見碧雲禪師。碧雲禪師教張天爵在北城外高山頂上,設一個壇。壇上一切器具,全用黑色。正面側面,各安放一把交椅。張天爵依言辦理停當了。

次日正午時候,碧雲禪師帶了楊宜男上壇。自己披著大紅袈裟,當中坐下,教楊宜男坐在側面交椅上。從彌勒院挑選了一個又聰明又壯健的小和尚,也立在壇旁邊。此時的太陽,如高張一把火傘,鳥雀都藏置得無影無蹤,不敢在天空中飛行。無論體魄怎麽強健的農人,一到那熱烈的陽光底下做工夫,不到兩個時辰,就得渴死。張天爵帶了一般屬員衙役,拱立在壇下靜候,一個個都曬得火燒肉痛,走又不敢走,躲也無處躲。惟有碧雲禪師端坐在壇上,神閑氣靜的,只當沒有這回事的樣子。從容端起一杯清水,喝了一口,仰面朝天噴,噴起一片霧來,約有一畝地大小,遮住了陽光。張天爵和一般拱立在壇下的人,立時如到了清涼世界。碧雲禪師教小和尚伸出兩只手掌來,提朱筆畫了兩道符在掌心裏,並口授了幾句咒詞,教小和尚牢牢的記著,去兩裏路以外,一座沒一株樹木的山底下,朝山上念誦這兒句咒詞,念到有一只遍身烈焰的怪物出來,就停口不念了,回頭便向原路快跑。那怪物必然追趕。等他追到切近,先將左手掌的符朝他一照。照後仍向前跑,再追到切近,再將右掌符照去。一跑到了壇前,便安穩無礙了。小和尚答應著去了。碧雲撣師才對楊宜男道:“老僧要借重小姐的雌劍,等歇老憎喊小姐下手的時候,小姐不可遲疑。”楊宜男還是個小孩子脾氣,不知旱魃是種甚麽怪物,很想見識見識。聽了碧雲禪師吩咐的話,只磨拳擦掌的等候。

且說小和尚雙手捏了那兩道符,一口氣跑到那座山底下,只將咒詞念了兩遍,就聽得山上一聲狂叫,接著便是一陣呼呼的響聲,與房屋失火被風刮著火嘯的聲音相似。小和尚朝山上一望,只見一個丈多高的紅人,渾身射出二三尺長的火焰,兩目如電光閃鑠,血盆大口裏伸出寸多長的四個撩牙,好象能將整個的人囫圇吞下去的樣子。

小和尚看了,不由得不害怕,掉轉身軀便跑。並不知道這怪物追來沒有,那敢回頭望一眼呢。才跑了半裏多路,耳裏已經聽得那呼呼的響聲,跟在後面來了。默念兩手只有兩道符,若照早了,跑不到壇跟前,豈不誤事。又跑了十來丈遠近,呼聲更響的大了,漸漸的覺得背上仿佛有火燒得肉痛,再也忍耐不住了。舉左手往後一照,不提防脫手就是一個霹靂。小和尚驚得回頭一看,只見那怪物被霹靂震得倒地打滾,身上的火焰,也減退了尺多。小和尚趁他沒立起來,掉頭又跑,又跑了半裏來路,聽得那怪物在背後哇哇的亂叫,叫出來的聲音,非常尖銳。那聲音無論在甚麽人聽了,必知道是因很著急才那麽叫喚。

小和尚仗著右掌中還有一道靈符,膽量比先時大了些。旋跑旋回頭看那怪物身上的火焰,又高到二三尺了,行走不象人的腳步,周身骨節仿佛木像,不能轉動,兩腿硬綁綁的,只能聳著肩頭,一上一下的向前蹦躥。頭頂上亂叢叢的紅發,分披在肩窩上,兩只耳根上似乎懸掛了一些紙錠,紙錠上也有火焰射出,卻沒有把紙錠化去。相差還有五六丈遠,那怪物就朝前伸著兩手,準備捉人的樣子,兩爪尖銳與鷹爪相似。小和尚原打算等他追到切近,才放霹靂的,無奈火氣太盛,隔四五丈遠,就炙的痛不可當。勉強向前再跑了百十步,將右手霹靂放出,跟著一陣傾盆大雨。只見那怪物倒地打了一滾,雨點打在他身上,就如火上加油,火焰更射出七八尺高下,轉眼就住了雨,地下沒留一點水跡。不過那怪物有些現出累乏了的樣子。小和尚不敢停留,剛跑到離壇十來丈遠近,那怪物從口裏噴出火來,火尾向小和尚背上直射。小和尚跑到壇前霧蓋之下,實在支撐不住了,撲地便倒。怪物趕上前,正待伸手捉小和尚。碧雲禪師舉手向怪物一指,怪物登時打了個寒噤,擡頭看見碧雲禪師,便舍了小和尚,待撲上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