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盡有狂言容數子 每從高會廁諸公(第4/18頁)

韋小寶點頭道:“很好!我來指點。”韋小寶一伸手,便指住她右邊胸部,道:“是不是這裏?”小郡主登時滿臉通紅,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哪敢眨上一眨?韋小寶又指著她左邊胸部,道:“是不是這裏?”小郡主臉上更加紅了,眼睛睜得久了,忍不住霎了霎眼。韋小寶大聲道:“啊,是這裏了!”小郡主急忙大睜眼睛,又羞又急,窘不可言。這二人都是十四五歲年紀,於男女之事似懂非懂,但女孩子早識人事,韋小寶又是在妓院中長大的,平時多見嫖客和妓女的猥褻舉止,雖然不明其意,總之知道這類行動極不妥當。

韋小寶見她發窘,得意洋洋,只覺昨日楊柳胡同中的一番窘辱此刻都出了氣,報了仇。他在小郡主身上東指西指。小郡主拚命撐住眼睛,不敢稍瞬,唯恐不小心眨了眨眼睛,那就大事去矣,過了不多時,鼻尖上已有一滴滴細微汗珠滲了出來。幸好韋小寶這時手指指向她左腋之下,那正是解開穴道的所在,急忙連眨了三下眼睛,心中一寬,舒了口長氣。

韋小寶道:“哈哈,果然在這裏,老子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記性不好,一時之間忽然忘了。”心想:“解開她穴道之後,不知她武功如何,這小丫頭倘若出手打人,倒也麻煩。”轉過身來,拿過兩根腰帶,先將她雙腳牢牢綁住,又將她雙手反縛到椅子背後綁好。

小郡主不知他要如何大加折磨,臉上不禁流露出驚恐之極的神色。韋小寶笑道:“你怕了我,是不是?你既然怕了,老子就解開你的穴道。”伸手到了左腋下輕輕搔了幾搔。

小郡主奇癢難當,偏生無法動彈,一張小臉脹得通紅。

韋小寶道:“點穴解穴,我原是拿手好戲,只不過老子近來事情太忙,這種小事,也沒放在心上,倒有些兒忘了。是不是這樣解的?”說著在她腋下揉了幾下。

小郡主又是一陣奇癢,臉上微有怒色。

韋小寶道:“這是我最上乘高深的解穴手法。上乘手法,用在上等人身上,這才管用。你這小丫頭不是上等之人,第一流的手法用在你身上,竟半點動靜也沒有。好,我用第二流的手法試試。”伸手指在她腋下戳了幾下。

小郡主又痛又癢,淚水又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韋小寶道:“咦,第二流的手法也不行,難道你是第三等的小丫頭?沒有法子,只是用第三流的手法出來了。”伸掌在她腋下拍打了一陣,仍然不見功效。

點穴是武學中的上乘功夫。武功極有根柢之人,經明師指點,尚須數年勤學苦練,方始有成。解穴和點穴是一事之兩面,會點穴方會解穴,認穴既須準確,手指上又須有剛柔並濟的內勁,方能封人穴道,解人穴道。韋小寶既無內功,點穴解穴之法又從未練過,這麽亂搞一通,又怎解得開小郡主的穴道?

拍打不成,便改而為抓,抓亦不行,只得改而為扭。小郡主又氣又急,忍不住淚水又流了下來。韋小寶這時倒不是有意要折磨她,但忙了半天,解不開她穴道,自己額頭出汗,不免有些老羞成怒,說道:“我連第八流的手法也用出來了,卻像是耗子拉王八,半點也不管用,難道你是第九流的小丫頭?老子是大有身份、大有來歷之人,第九流武功是決計不肯使的。看來你沐王府的人,都是他媽的爛木頭,木頭木腦,木知木覺。我跟你說,我現在不顧自己身份,用第九流的武功,再在你這第九流的小娘皮身上試試。”

當下彎起中指,用拇指扳住,用力彈出,彈在小郡主腋下,說道:“這是彈棉花。”唱起兒歌:“拍拍拍,彈棉花。棉花臭,炒黑豆。黑豆焦,拌胡椒。胡椒辣,起寶塔。寶塔尖,沖破天。天落雨,地滑塌,滑倒你沐家木頭木腦、狗頭狗腦,十八代祖宗的老阿太!”

他說一句,彈一下,連彈了十幾下,說到一個“太”字時,小郡主突然“噢”的一聲,哭了出來。

韋小寶大喜,縱身躍起,跳上跳下,笑道:“我說呢,原來沐王府的小丫頭果然是第九流的小東西,非用第九流武功對付不可。”

小郡主哭道:“你……你才是第第第……第九流。”聲音清脆嬌嫩,帶著柔軟的雲南口音,當真說不出的好聽。

韋小寶逼緊了喉嚨,學她說話:“你……你才是第第第……第九流。”說著哈哈大笑。

原來他伸指亂彈,都彈在小郡主腋下“腋淵穴”上。腋淵穴屬足少陽膽經,在腋下三寸之處。人身頭部諸穴,如絲空竹、陽白、臨泣等穴道均屬此經脈。他在腋淵穴上又抓又扭,又打又彈,手勁雖然不足,但搞得久了,小郡主頭部諸穴齊活,說話便無窒滯。

韋小寶見居然能解開小郡主的穴道,不勝喜歡,對沐王府的仇恨之心登時消去了大半,說道:“我肚子餓了,想來你也不飽,我先給你些東西吃。”他原是饞嘴之人,既為尚膳監的頭兒,屬下眾監拍他馬屁,每日吩咐廚房送來各種各樣的新鮮細點。他每天在街上閑遊,街市中諸般餅餌糖食,也是見到就買,因此上屋裏瓶兒、罐兒、盒兒、小竹簍兒不計其數,裝的都是零星食物。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手頭有幾十萬兩銀子,生來又是個胡亂花錢之人,豈有不大買零食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