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剛怒目(第2/10頁)

陸漸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忍不住問:“大師,您神通廣大,能否幫我消除‘黑天劫’?”他二人以華語對答,阿市聽不懂二人所說何事,但她冰雪聰明,察言觀色,猜出是一件關系陸漸生死的大事,禁不住雙手合十,向魚和尚冉冉跪倒,軟語說道:“願大師大發慈悲,救救陸漸!”

魚和尚雙目微閉,良久說道:“孩子,你的劫主是誰?”陸漸說了。魚和尚嘆道:“果然是八部中人。‘火仙劍’寧不空為火部罕見奇才,並非易與之輩。”說罷這句,他再不多言,盤坐在地,合十冥想。

陸漸、阿市均是疲憊不堪,阿市伏在陸漸胸前睡去,陸漸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入眠。到了黎明時分,忽覺地皮震動,魚和尚雙目陡張,雙手各拎一人,縱身躍上道邊大樹,藏入繁密枝葉之間。

不一陣,便見隊隊人馬經過樹下。阿市觀其服飾,怪道:“這些士兵不是織田家的。”魚和尚嘆道:“這是今川義元的大軍,看來沓縣已被攻破,這些兵馬是往鷲津、丸根兩城去的,聽說今川此次攻打尾張,號稱三萬大軍,織田家的敗亡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阿市聽得俏臉發白,顫聲道:“今川義元?大哥與他無怨無仇,他幹嗎要攻打我們?”魚和尚道:“春秋無義戰。亂世交戰,利字當頭,既無道義,更無道理可言。令兄織田信長雖然並未開罪今川家,但他統一尾張、西入京都,風頭太勁,已深為各方諸侯所忌。今川家稱雄東海,生恐信長坐大。前幾日尾張東部遭遇海嘯,今川義元趁機出兵,正是想要落井下石,一舉滅亡尾張,拔除心頭之刺。”

阿市聽得悲憤難抑,眼中淚光閃動,忽聽蹄聲如雷,百騎人馬呼嘯而來,隊中多人披戴盔甲,手提朱槍,後背插滿小旗。阿市認得這是護衛國主的旗本,待得近了,又見那旗上寫著今川的名號,不覺呼吸一緊,心兒突突直跳。

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叫道:“淩晨趕路辛苦,在樹下歇一會兒,將養一下馬力。”那隊騎士勒馬停住,一名戴著牛角頭盔的武將躍下馬來,早有隨從展開軟凳。武將也不解甲,就勢坐下。另有幾名武將也下了馬,圍之端坐。眾旗本則橫槍立馬,將樹下圍得如鐵桶一般。

牛角武將手持折扇,呼呼扇道:“這天氣邪門,才五月工夫,怎就熱成這樣?要麽就是近來打仗太少,心寬體胖,耐不住炎熱了。”眾將皆笑。

武將又說:“魚住隼人,有信長的消息嗎?”一名高瘦武將答道:“回義元公,只聽說他率軍離開清洲,現在何處並不清楚,我派出的十多名探子,居然沒有一個回來。”

阿市恍然明白,樹下所坐的持扇武將,便是尾張大敵今川義元,頓覺心跳加快,纖纖十指攥捏成拳,身子不自禁發起抖來。

“信長了不起啊!”今川義元嘆道,“統一尾張,降服道三。晉見將軍時,義輝也稱贊他聰明賢能。這樣的人物,是睡在我今川榻邊的老虎,若不趁他熟睡未醒將之滅亡,只怕將來後悔也來不及了。”他頓了頓,又問,“元康,你和信長是幼時的朋友,你說說,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一名矮個武將道:“他是個怪人,做事從不依循常理,喜歡玩印地打(按:擲石遊戲),還愛跳舞,最愛跳的是敦盛一番之舞,因為他說人生五十年,不過夢幻而已。”

眾將均覺有趣,一時哄笑,今川義元卻悠悠哼起曲子:“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哼到這裏,拍扇笑道,“信長是位通達的人啊,能取下他的首級才是人生最大的樂趣。”眾將齊聲道:“願為義元公效此微勞。”

“好。”今川義元笑道,“聽說信長有一位妹子名叫阿市,長得很美,你們誰取到信長的首級,我就將阿市賞給他。”

阿市聽得大惱,忽覺陸漸輕拍她的肩,回首望去,見他連連搖頭,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大白癡,你當我會下樹去跟人拼命麽?我才沒那麽傻。”想著,在黑暗裏摸索到陸漸的手,緊緊握住,雖然身在險境,她心中也覺無邊喜樂。

忽聽今川義元又道:“說起來,千神宗還沒消息呢,那怪物誇下海口,要在昨晚把信長的首級送來。哼,全是大吹牛皮,只可惜了那些黃金美女。”

眾將紛紛稱是。今川義元又說:“千神宗不能取,咱們自己去取,料得信長見我兵威,決計不敢輕舉妄動。我大可放開手腳,以重兵攻城。松平元康,你率五千人攻打丸根,魚住隼人,你率五千人攻打鷲津,毛利河內你帶六千人馬,尋找信長的主力決戰。我率余部,在桶狹間掌控全局。義元在此約定,後日傍晚,在清洲城與諸君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