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江鬥寶(第4/11頁)

中土諸商見谷縝一派鎮定,只當他必有高招,這時聽了這話,心裏無不失望。三名評判也各各驚奇,寡婦清道:“東財神,你想明白,鬥寶五局,一局也輸不起。”

谷縝笑道:“清婆婆,我想明白了,我媳婦兒沒來,這一局不比也罷。”四名評判面面相對,呂不韋道:“東財神,口說無憑。你說施姑娘美貌無比,我們未曾瞧過,不能定奪。這一局,我判西財神贏。”說罷舉起左手,計然先生也舉左手,寡婦清卻舉右手。呂不韋怪道:“清姥姥,你這是何故?”

寡婦清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天下男子多半負心薄幸,總叫女子傷心。谷縝專一於情,認為所愛之人為天下至美,為此輸掉性命攸關的賭局,如此情意,豈不叫世間男子汗顏?沖他這份心意,我也要舉右手。”

谷縝笑道:“多謝。”艾伊絲見他笑臉,氣得七竅生煙,心裏暗罵:“姓谷的小狗狡猾透頂。”原來谷縝此舉看似荒唐,影響實則甚遠。此番鬥寶,除了寶物好壞,便瞧三位評判的心意。寡婦清當年為情所傷,最恨負心薄幸之輩。谷縝看似不比勝負,一番說辭卻將她深深打動,後面四局,這老嫗必然有所偏向。艾伊絲費盡心思,找來這四位佳麗,演練這一出“火雲麗影”,別說施妙妙不在,就算在場,論及體態容貌神韻之美,只怕也有不及。這一局艾伊絲原本勝券在握,不料谷縝輸了賭局,卻贏了人心,換來一張旱澇保收的死票,一失一得,大可相互抵消。

沉寂時許,呂不韋起身說道:“美人局二比一,西財神勝。”話音方落,胡人群裏發出一陣歡呼,樂伎也奏起曲子,韻律歡暢,盡顯心中喜慶。

呂不韋一招手,問道:“你二人下一局比什麽?”艾伊絲沒答,谷縝搶先說道:“我中華錦繡之國,既在我國鬥寶,美人比過,就該賭賽錦繡了。”呂不韋點頭道:“說的是,西財神以為如何?”艾伊絲冷笑一聲,心道:“不知死活的小狗,想要扳回這一局麽?哼,那是白日做夢。”於是揚聲道:“好,就賽錦繡。”

谷縝攤出手來,笑道:“趙守真。”身後商賈手捧一只玉匣,應聲上前,正是桐城首富趙守真。谷縝展開玉匣,捧出薄薄一匹織錦。谷、趙二人各持一端,輕輕展開,那匹錦緞質地細如蛛絲、薄如蟬翼,上面連綿繡滿鮮花雲霞,花瓣片片如生,天光一照,花間露水宛然滾動,花朵的四周紅霞如燒,紫氣紛紜,仿佛美人醉靨,十分明媚動人。

錦緞質地之輕薄,花紋之細膩,均是世間所無,場上眾人無不屏息注視,生恐呼出一口大氣,就將這匹錦緞吹破了。谷縝伸出五指,撫過如水緞面,口中笑道:“這幅‘天孫錦’是唐末五代之時,一位織錦名匠以野蠶絲夾雜南海異種蛛絲、花費三十年光陰織成,長五丈,寬五尺,柔韌難斷,輕重卻不過半兩。為了織出這一匹錦緞,那位匠人耗盡畢生心血,成功之日,居然嘔血而死。大家看,這錦上花朵無不鮮艷,唯獨這裏有一朵黑牡丹……”

眾人順他手指看去,右下角的一朵蓓蕾黑中透紫,處在姹紫嫣紅之中,顯得格外醒目。谷縝嘆道:“聽說這朵黑牡丹,是那位前輩匠人心血所化,故而這‘天孫錦’又名‘嘔血綢’。”說到這兒,他有意無意,將“天孫錦”在日光下輕輕轉動,隨他轉動,錦上的花色霞光均生變化,有人猛可驚呼:“哎呀,這牡丹在開。”

眾人定睛望去,黑牡丹果然隨著日光變強,徐徐綻開,吐出青綠花蕊。谷縝再一轉,黑牡丹所承的日光減弱,復又慢慢合攏,直至變回一朵花蕾。

一時間,驚嘆聲此起彼伏,眾胡人也無不交頭接耳。呂不韋嘆道:“久聞‘天孫錦’之名,本以為時過數百年,早已朽壞亡失,不料上蒼庇佑,此寶仍在人間。東財神,古物易毀,你還是快快收好。”中土商人聽了這話,無不面露喜悅,谷縝將“天孫錦”疊好,收入匣中,舉目望去,眾胡人了無懼色,谷縝心頭一沉:“這些人見了‘天孫錦’的神妙,為什麽還能如此鎮定?”

忽聽艾伊絲冷笑說:“就這樣麽?我還當是多麽了不起的寶貝?”谷縝笑道:“這麽說,你的寶貝更加了不起了?”艾伊絲哼了一聲,高叫:“拿出來。”

兩名胡人越眾而出,懷抱木炭,堆在地上,燃起一堆篝火,紅藍火焰騰起,一股淡淡幽香彌漫開來,令人心爽神逸、思慮一空。原來,那木炭是沉香木所制,一經燃燒,便有香氣。眾人只覺奇怪,比試錦緞,為何燃火?正想著,金發美人絹姑娘走出行列,手捧一面金匣,金匣映襯火光,與她的金發一般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