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江鬥寶(第5/11頁)

展開金匣,絹姑娘捧出一匹雪白錦緞,與素姑娘各牽一頭,徐徐展開,足有十丈長,五尺寬,通體素白如雪,若有淡淡流光浮動。

人群中響起一片嗡嗡聲,眾人均不料艾伊絲大言炎炎,卻只捧出一匹尋常的白絹,心中大為不解,只有谷縝凝視白絹,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蘭幽手持一只水晶碗,將碗中的黃油潑向白絹,跟著略微躬身,將白絹送入篝火,一分一分地經過火焰。油脂入火,燃燒起來,不料白絹經此焚燒,不僅分毫傷損,而且越發光白。

眾商人吃驚不已,有人叫道:“是‘火浣布’!”另有人搖頭道:“‘火浣布’我見過,這是緞子,哪兒是布?”

陸漸見那白絹入火不燃,大為驚奇,聽到議論,忍不住問道:“谷縝,什麽叫‘火浣布’?”谷縝注視白絹,神思不屬:“那是巖石中抽出的一種細線,紡織成布,入火不燃,別名又叫‘石棉’。過去有人將石棉布做成袍子,故意弄臟,丟入火裏,袍上的穢物盡被燒掉,袍子卻是鮮亮如初,仿佛洗過一般。別的布料都是水洗,這布卻是火洗,故而又叫‘火浣布’。”

陸漸道:“這白絹是‘火浣布’嗎?”谷縝搖頭道:“不是。”陸漸道:“那是什麽?”谷縝冷冷道:“這東西的來歷我大約猜到,只沒料到那婆娘神通廣大,真能把它找到。”

白絹上油脂燒盡,從篝火中取出,鮮亮如新,猶勝燃燒之前。二女手持白絹,浸入江水,白絹新被火燒,雖不曾壞,卻很熾熱,新一入水,冒出淡淡白氣。

待到白氣散盡,二女提起白絹,冉冉送到評判面前。三老神色鄭重,撫摸白絹,不料雙手與白絹一碰,無不流露訝色。原來,白絹在水中浸泡良久,入手涼而不沁,十分幹爽舒服。寡婦清忍不住說道:“這匹白絹入火不燃,遇水不濡,難道真是那件東西……”

呂不韋皺眉道:“這東西傳說多年,難道真有其事?”計然先生冷不丁開口:“錯不了!這匹白絹不灼不濡,上有寒冰錯斷之紋,正是冰蠶絲織成的‘玄冰紈’。”

呂不韋吃驚道:“冰蠶深藏雪山無人之境,與冰雪同色,以雪蓮為食,十年方能長成,得一條難如登天。抑且此物一生之中,所吐蠶絲不足一錢,這幅白絹重達數斤,那要多少冰蠶才能織成?”計然先生冷冷道:“若非如此,哪兒能顯出‘玄冰紈’的寶貴呢?”

寡婦清嘆道:“無怪這緞子全是素白。冰蠶絲水火不侵,天下任何染料也無法附著,故而只能用其本色。唉,這人世間最妙的色彩莫過於本色,‘玄冰紈’以本色為色,冰清玉潔,正合大道。”呂不韋道:“不止如此,這緞子做成衣衫,冬暖夏涼,任是何等酷暑嚴寒,一件單衣便能足夠。”

說到這裏,他轉過頭去,大聲說道:“‘天孫錦’固是稀世奇珍,但終是凡間之物,‘玄冰紈’為千萬冰蠶精魂所化,實乃天生神物,略勝一籌。”說罷舉起左手,計然先生也舉左手,寡婦清看了谷縝一眼,嘆一口氣,也將左手舉起。呂不韋道:“二比零,錦繡局,西財神勝。”

中土商人一片嘩然,艾伊絲咯咯笑道:“不韋前輩,‘玄冰紈’的妙處你還少說了一樣!”呂不韋道:“什麽妙處?”

艾伊絲道:“這緞子不僅風寒暑熱不入,對陳年寒疾更有奇效,前輩向來腿有寒疾,行走不便,這幅‘玄冰紈’就送給你好啦!”

呂不韋一愣,正要回絕,艾伊絲又道:“我這麽做可不是行賄,只是為您身子著想,前輩若不願收,小女子借你也好,只要當作矜被蓋上兩月,寒疾自然痊愈。至於後面的比賽,前輩大可秉公執法,哼,這一次,我必要堂堂正正勝過這姓谷的小狗。”

呂不韋早年也是一位巨商,平生大起大落,已將富貴看得十分淡薄,唯獨左腿的寒疾經年不愈,每到冬天,酸痛入骨。他自想這“玄冰紈”倘若真如艾伊絲所說,豈非大妙。想到這裏,雖沒有持法偏頗之念,也對艾伊絲生出了莫大的好感。

中土商人沮喪透頂,中華絲綢之國,卻在絲綢之上大敗虧輸,不但叫人意外,更是丟盡了臉面。如今鬥寶五局輸了兩局,後面三局,西財神任贏一局均可獲勝,谷縝再輸一局,不止財神指環拱手相讓,中土無數財富也將從此落入異族之手。一時間,商人群中鴉雀無聲,百十道目光盡皆凝注在谷縝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