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胭脂香冷

陸漸五人走出一程,不見左飛卿和寧凝趕來,心中均是忐忑,陸漸道:“谷縝,你看著阿晴,我回去瞧瞧。”仙碧也道:“我也去。”谷縝忽道:“不成。”陸漸皺眉道:“怎麽不成?他們若有三長兩短……”谷縝嘆道:“你仔細想想,以他們二人的能為,當今之世,誰能制得住他們?”

陸漸遲疑道:“恐怕只有萬歸藏。”谷縝苦笑道:“他們若不趕來,一定遇上了老頭子,你們去不去,都是一個結果。”仙碧生氣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們就這麽瞧著嗎?”陸漸道:“對呀。”虞照也道:“姓左的為人可惡,但丟下他不管,似乎太不仗義。”

谷縝沉默一下,忽道:“我問你們,萬歸藏與你們調個個兒,他會不會回頭救人?”三人一愣,仙碧沉吟道:“決計不會。”谷縝道:“是啊,要勝過老頭子,就得用他的法子,倘若優柔寡斷,不如就此認輸。”

三人聽得這話,一時默然,谷縝緩緩道:“我並非無情無義,此番我的賭注是東島,仙碧姑娘和虞兄賭的西城,至於陸漸,賭的是姚晴的性命。孰輕孰重,還望權衡,若要回去,我也立馬隨行。”

三人對視片刻,虞照忍不住罵道:“他媽的,真叫人進退兩難!”一甩手向前走去。眾人望他背影,心中騰起悲壯之氣。姚晴回望來路,自傷身世,也不知跨過這道西天門,是否還有返回之時,一念及此,心中越發淒涼。

眾人心思沉重,沿途一言不發,行了半日,山坳裏傳來一股泥腥氣,仙碧揚聲道:“大家當心,‘死澤’到了!”話音方落,前方出現了一片洪荒沼澤,烏黑的濁泥上白雪未融,星星點點。沼澤對岸,一座山峰巍峨入雲,雲山縹緲間,露出飛檐樓閣,千檐萬宇懸在崖上,不似修在人間,卻如建在天上。

“谷老弟。”虞照遙指懸空樓閣,“過了死澤,就是帝之下都了。”谷縝笑道:“過這一片沼澤,怕也不太容易。”仙碧嘆道:“飛卿在就好了,他的‘白發三千羽’居高臨下,必叫沙天洹動彈不得。”虞照瞧她一眼,濃眉微皺。谷縝笑笑,瞅準一處實地,忽地飛身跳上。

腳才落地,泥面一動,嘩然拱了起來,兩道黑影飛身縱起,攪得泥水翻飛。谷縝閃身讓過,縱身跳上另一實地,不料腳下一虛,泥面陡陷。他縱身再跳,四周的實地卻紛紛塌陷,竟無立足之地,掉頭望去,其他四人也陷入相同困境。谷縝心念一轉,一縮身,鉆入沼澤。

一入泥中,壓力重疊而至,谷縝呼吸不了,體內的澤勁因之發動,蕩開汙泥。這時間,四周的淤泥攪動起來,谷縝心知有人逼近,閃身錯讓,兩把匕首頓時落空。他雙掌一分,電勁出手,兩名澤部高手忽遭電擊,氣息陡亂,雙雙躥出泥面換氣。不料陸漸候在那兒,一手一個拎了起來,順手制住穴道,遠遠扔到岸邊。

不多時,足有六七名澤部弟子被谷縝迫出沼澤,其他人也畏縮不前。谷縝正要向前,忽覺身後有人逼近,閃避不及,來人手臂一圈,將他緊緊箍住,谷縝見他如此敏捷,心中頓如電光閃過:“沙天洹來了!”他心念轉動,欲要抽手反擊,不料沙天洹出手奇快,帶起一股大力,拖著他鉆向泥沼深處。

沙天洹本是澤部中的健者,在這泥沼中浸淫多年。谷縝的“周流六虛功”火候尚淺,沼澤之內運轉不靈,只覺沙天洹有如一條大蛇,將他越纏越緊,抑且老頭兒的身上穿了一層古怪皮套,滑溜溜有如鯊魚。谷縝接連發出電勁,均被皮套隔開,一時越陷越深,力不能繼。他情急求生,發出“周流天勁”,逼得滿頭長發根根崩直,向後一陣亂刺。

沙天洹藏在谷縝身後,不與他正面相博,他身上的皮套是個寶貝,水火電勁均不能侵,唯獨面孔留了一個小孔,方便冒出沼澤換氣。誰知無巧不巧,谷縝一縷頭發從小孔鉆入,刺撓他的鼻孔。沙天洹鼻間奇癢,閉氣工夫登時破了,他倉促放開谷縝,拼命向上掙紮。怎料谷縝反過身來,將他緊緊抱住,沙天洹擺脫不了,好似火燒了的耗子,拖著谷縝向上鉆去。

陸漸守在沼澤之上,眼見淤泥翻騰,正覺焦急,忽見一個似魚非魚、光滑溜溜的東西鉆了出來,陸漸也不知是人是怪,眼看不是谷縝,伸手就是一拳。沙天洹才受大難,便遭重擊,兩眼翻白,昏死過去。谷縝借勢鉆出泥沼,將沙天洹拖到一處實地,大聲叫道:“澤部弟子聽好,沙天洹已經就擒,爾等頑抗,全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