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原來他已至河邊,一只右足靴子盡濕,如非一陣涼意刺激得他神智清醒,此際怕不已經墮落河中。

“柳朋友,你莫非欲涉河而過麽?哈!哈……”

一句諷刺話兒,一陣諷譏狂笑。

柳不肖玉面又感一熱,方自一聲冷哼。

對岸字文俊已自揚聲說道:“柳朋友不必涉水,提防水深危險,宇文俊這就派船迎駕。”

話聲方落,對岸蘆葦中一陣輕響,一艘梭形“浪裏鉆”已自飛快劃出,向著柳不肖立身岸邊橫渡而來。柳不肖睹狀,不由氣往上沖,暗忖:你以為少爺不能飛渡此河……真氣一提,身形就要拔起,突然心中一動,冷冷一笑,負手仁立,靜待來船。

來船操舟者,動作頗為利落,似乎不像生手,將一艘“浪裏鉆”竟筆直地劃過河來。

柳不肖容得來船靠岸,方始慢吞吞地走下船中。

船至對岸,直劃至“二龍莊”總護衛“百臂殃神”字文俊三人面前。

船尚未靠岸,宇文俊便自拱手說道:“朋友不吝絕學,屈駕過河,‘二龍莊’生輝不少,請先至莊內奉茶,然後再請賜教!”柳不肖舉手微拱,神情木然地一聲:“豈敢!”

未見作勢,身形便已冉冉離船飄起,往字文俊三人面前一落,面色冷漠,默然不語。

宇文俊三人神色齊齊一變,一絲寒意倏打三人心底升起。

宇文俊強笑一聲說道:“柳朋友身手果然高明,身法之絕妙,實令字文俊嘆為觀止,能得如此高人賜教,雖死何憾!請。”話聲一落,三人一齊舉手肅客。

柳不肖雖然明知這批人陰狠毒辣、暴戾殘酷,但他豈會將這批跳梁小醜放在眼內,聞言冷冷一笑,也不答話,大步走去。

宇文俊未料到適才隔河侃侃而談這位美少年,甫一過河,神色竟突然變得冷漠如此。

他一怔之下,望著柳不肖背影,唇邊掀起了一絲令人寒栗的殘酷冷笑,朝身側二人微一呶嘴,大步跟上。

字文俊緊趕兩步與柳不肖走個並肩,一笑說道:“柳朋友自何處來?可否見告?”

柳不肖冷冷說道:“有勞總護衛動問,在下自來處而來。”

柳不肖已恨透了這批人,有意給他個釘子碰。

誰知宇文俊毫不在意,仍然神色不改地一笑,說道:“看不出柳朋友年紀輕輕,口齒這般犀利,而且談吐脫俗,耐人尋味呢!”

柳不肖冷冷一笑,挑眉說道:“總護衛謬獎,柳不肖田野粗人,愚頑庸俗,怎及得總護衛這般高人。”

字文俊面色一變,目中兇光方自一閃,倏又斂態笑道:“好,好,好,宇文俊平日頗以口才自許,今日方算遇著高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委實不差,宇文俊甘拜下風,眼前即抵莊門,你我一見如故,攜手同進如何?”說著,不等柳不肖答話,右掌倏伸,疾向柳不肖左腕扣去。

柳不肖星目微注,果然上書“二龍莊”三字的莊門已近在眼前,心中便已知宇文俊的用心,冷冷一笑,也不避問,任由他向左腕抓去。

字文俊一見對方毫無反應,頗稱英武的一張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殘酷冷笑,目中兇光一閃,暗罵一聲:“小狗,這回你可上當啦……”

話猶未完,倏地臉色又變,心中一驚,強笑道:“柳朋友好俊的功夫,不知是哪派門下?”

柳不肖冷冷一笑:“豈敢,若非在下尚有一些防身能耐,我這雞肋般的手腕豈不被總護衛抓碎……”

宇文俊陡感臉上一熱,佯笑說道:”‘好說,好說,字文俊生性魯莽,今日欣逢柳朋友這等高人,心中一高興,手上勁道不免用得大一點,不想卻被柳朋友取笑啦!”柳不肖微微一笑道:“這麽說來,總護衛還是少高興一點的好,不然在下實在無福消受。”

字文俊聞言大窘,恨不得當場一掌將柳不肖劈死,但是他知道此時妄動不得,自己功力又差他太遠,若想消恨,稍時不遲,對方既進“二龍莊”,諒他插翅難逃,暗忖一聲:“小狗,此時暫容你得意一會兒。”表面上卻是嘿嘿一笑帶過。

柳不肖暗暗冷哼一聲,一笑掀眉又道:“總護衛著問在下隸屬何門何派,在下浪跡江湖,獨來獨往,不屬任何門派,總護衛只管放心……”

一語中的一針見血,宇文俊一見柳不肖功力不凡,心中確實有所顧慮,“二龍莊”雖然高手頗多,但到底惹不起各大門派,聞言雖然又是一著,但心中確實為之一松。

談話間,不覺已至莊門。

柳不肖星目瞥處,不由暗暗冷笑道:“好大的氣派,可惜片刻之後即將在你少爺掌下灰飛煙滅。”

原來,莊門口兩邊,站定八個一色黑衣抱刀大漢。

神情粗獷剽悍,一見字文俊到來,眉宇之間立刻升起一片恭謹,轟雷般暴喝一聲,齊齊撇刀為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