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7頁)

偶爾覺得面頰上癢癢的,順腮流下,鹹鹹的,是淚。

四女一個個花容憔悴,形骸消瘦,烏雲半已飛蓬,一任海風吹拂,人兒卻似四尊石像,不言不動地佇立船頭。

慘白的面頰上,秀眉深蹙一線,妙目呆滯無神地凝注島上,清徹深遠的眸子也失去了昔日的動人光采,而且紅腫若杏。

一夜兩日來,面頰上淚痕從未幹過;衣襟盡濕,是珠淚所致,抑或是夜露太重?兩者俱是?

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已不知多少次數z

情!愛情!玄妙而無物足以比擬的刻骨深情。

愛情!使得四位風華絕代,容光煥發,明艷照人,恍若天仙小滴塵世的玉女,吹彈欲破的嬌靨,一泓秋水般妙目,失去了昔日的光采。

代之而起的是令人望之心酸的憔悴、消瘦。

喜聞個郎無恙,千裏迢迢,長途跋涉,越山渡海地遠來孤島,只欲見心上人一面,以慰刻骨相思,然而希望落空,滿腔喜悅化為烏有之際,這種無形打擊,無比刺激,怎能是一個有靈性。有血、有肉、癡情的人兒所能受得了的?

人非木石,誰能受得了這心靈的打擊,何況又加上風吹、日曬、露濕、水米未進?

盡管她們有著超人的武學,精湛的內功,然而,武學予內功只能給肉體上某種抗力,卻無法受得了心靈上的無形刺激!因為她們的芳心盡碎,柔腸寸斷啦。

又是日落日升,一夜過去,不但柳含煙依然蹤跡渺茫,即是孤島上一絲風吹草動也無。

就在第三日早晨,旭日東升之際,四女消瘦嬌軀再也負荷不了這無形重壓,而致弱不禁風,搖搖欲墜。

請人人目斯情,更是痛心萬分,查仁喟然一嘆,走至四女面前,語帶硬咽地說道:“丫頭!這是老要飯的第九十五次勸你們啦!勸你們不行,求你們總可以吧?你們難道真的忍心看著我們這些白發蒼蒼,即將人士的老人跪在你們面前麽?”

四女憔悴的面頰上掠過一陣抽搐,紅腫呆滯的雙目中,撲籟籟的墜落數串珠淚,但卻霎也未霎一下。

陸菱艷面頰上泛起一絲令人望之心酸的淒涼徽笑,有氣無力地道:“大師伯,您老人家應該明了艷兒等此時內心的痛苦,這種痛苦,是世界上一切痛苦所無法比擬的,您老人家更應該原諒艷兒姐妹這種大逆不道的抗命行為,在師伯眼中也許認為艷兒姐妹太以令您傷心,恕艷兒鬥膽,這種傷心實難比擬艷兒姐妹心中萬分之一,艷兒曾經對師伯稟告過,我們一定要站在這兒望到他來,因為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在我們的心目中比他來得重要,只要能看他一眼,我們姐妹受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

此言一出,諸人不由為之感動淚下。

查仁更是流著淚道:“丫頭,老要飯的雖然不是過來人,但卻能體會得出你們此際內心的痛苦,我們何嘗不是如此?

不過,只要他來了,你們還愁看不到他麽?”

陸菱艷吃力地搖搖頭,說道:“不!艷兒姐妹要第一個看到他。”

諸人只覺心內一酸,查仁更是哽咽說道:“傻孩子,你們這是何苦?柳娃兒斷斷不會希望你們如此地折磨自己,他若知道,豈不痛苦死了。”

陸菱艷淡淡一笑道:“師伯認為艷兒姐妹傻麽?不錯!

連我們自己都覺得自己傻得可笑,可是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在驅使著我們這麽做。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是覺得這麽做心裏能獲得無比的舒適。其實說來這並不算傻,設若心息相通,他應該知道,不過,我們並不一定要他知道。”

查仁一怔說道:“丫頭,老要飯的適才倒還明白幾分,如今經你一說,我倒反而糊塗起來,怎麽……”

陸菱艷淡淡一笑道:“正如您老人家所說,您不是過來人,您自然不會明白,不過,‘情’之一字,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艷兒一時也不知怎麽說才好。”

查仁喟然一嘆道:“你不用發愁,我老要飯的也不想懂,弄懂了反而自找煩惱,不如永遠這樣槽槽懂懂,比較好些。”

陸菱艷道:“人生本來槽槽懂懂,設若全明白了,世人便了無生趣。”

查仁道:“丫頭,不必跟老要飯的說這些玄之又玄的事兒,我聽不懂,也不願意聽,廢話少說,言歸正傳,咱們商量的事兒如何?”

陸菱艷道:“多謝師伯關懷,艷兒適才說過冥冥中有種力量在驅使我們這麽做,我們不望著他在眼前出現,斷不會離開此地,師伯該記得李商隱的兩句詩兒:春蠶到死絲方盡“不要說啦!”查仁心中一淒,突然大聲呼道。

陸菱艷憔。淬面頰上泛起一絲淒涼微笑,倏然住口。

查仁凝注眼前這四位心頭肉半晌,突然一嘆說道:“柳娃兒罪孽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