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紅塵百丈囚色癆

戒刀頭陀目送阮玉嬌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也來到山門外面。

這時天邊已露出魚肚色,遠處的山巒勾出暗黑的輪廓。

阮玉嬌的背影看上去裊娜輕盈,可是卻顯得十分的孤單,使人感到她好像無依無靠,可憐得很。

戒刀頭陀輕輕嘆息一聲,忖道:“貧僧這一撤手不管她的事,從此音信悄然,此生大概是不復再見了。”

他眼中現出悲憫之色,對於一個如此嬌媚聰慧的女孩子,眼見她在百丈紅塵之中.打滾掙紮,實是惻然動心。

丈許外的黑暗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戒刀頭陀,你何故竟為此女嘆息,莫非禪心不堅,已被她的狐媚姿容所動?”

戒刀頭陀轉眼望去,但見一個瘦小個子走過來,此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形容甚是猥瑣,正是那個把阮玉嬌盯得上大無路人地無門的鬼影子。

他面上泛著嘲笑的神色,一直來到戒刀頭陀面前。

這時兩人相距雖近,卻都沒有戒備或蓄勢的樣子。

戒刀頭陀道:“婁施主沉寂了三十載之久,突然重現江湖。方知傳聞婁施主身故的消息,並不確實。”

鬼影子道:“頭陀是笑我一別三十年之後,再見面時還是那副德性麽?”

戒刀頭陀笑一笑道:”貧僧可沒有這樣想法,婁施主愛用什麽面目與世人相見,都無關重要。何況佛門本來就不珍惜這副皮囊,這一點婁施主自然曉得。”

鬼影子道:“說到咱們在世上這副皮囊之言,兄弟可就禁不住想起了阮王嬌,她竟然使頭陀喝然嘆息,可見得這副皮羹美醜,大有區別。雖然有如頭陀,亦難例外。”

戒刀頭陀道:“婁施主似是很希望貧槽承認關心阮玉嬌,是不是這樣?”

鬼影子道:“假如兄弟能親耳聽到頭陀自行承認很關心一個美女,這當然是一宗大大的秘聞奇事了。”

戒刀頭陀道:“貧僧很可能親口承認,若是承認了,婁施主怎生打算?”

鬼影子道:“兄弟沒有打算怎樣,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兄弟對阮玉嬌並無加害之意。”

這時天色漸明,寺內已有人聲響動。

戒刀頭陀雙眉一聳,流露出一股攝人的威嚴,道:“還說對她沒有加害之意?哼,哼,她受迫不過;只好回到林元福那兒,這等後果,你豈能不知?”

鬼影子眼中閃動著疑懼的光芒道:“頭陀當真為了此女而動了無名之火?”

戒刀頭陀道:“貧僧不必相瞞,的確有此可能。”

鬼影子聳聳肩道:“那麽兄弟最好少跟你說話,免得招惹麻煩。”

戒刀頭陀道:“等一等,你與貧僧講了不少話,難道不怕阮玉嬌趁機逃走?”

鬼影子道:“她不會逃走的,照她與頭陀你交談的話聽來,她一定已回去林元福之處。”

戒刀頭陀道:“婁施主把別人安危之事,說得很是輕松,假如你換作是阮玉嬌,只怕心中盡是訪謹恐懼之感。”

鬼影子道:“頭陀如是很關心她,何不立即馳援?以你的降魔神通,諒那林元福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戒刀頭陀舉手摸摸面上的疤痕,搖頭道:“貧僧已不能在江湖上露面。”

鬼影子訝道:“這都是什麽緣故?”

戒刀頭陀搖搖頭,表示不願說出內情。鬼影子便不追問,卻道:“如果頭陀佛駕不便親出,不妨派個人前往,好歹也稍增阮玉嬌的聲勢。”

戒刀頭陀的目光突然變得十分銳利,並且又湧現那侵人的威嚴。他冷冷問道:“婁施主何以突然變得很關心阮玉僑?”

鬼影子道:“假如阮玉嬌遇害,兄弟今後必難有安寧之日。是以不得不關心她。”

戒刀頭陀尋思一下,才道:“婁施主若是不想日後有麻煩,何不親自走一趟,暗中護持阮玉嬌的安全?”

鬼影子聳肩而笑,大有欣悅之意,道:“好,頭陀既有此令,兄弟自當凜遵。”

他話聲未歇,人已出去了兩三丈之遠,當真是捷如鬼遞。

戒刀頭陀提高聲音道:“婁施主請等一下。”

可是鬼影子人如其號,一晃眼間,又去了六七丈,叫也叫不回來,戒刀頭陀跺跺腳,自個兒皺起眉頭。

後面響起一陣步聲,接著傳來惠可大師聲音道:“師弟,那個人就是鬼影子婁東原麽?”

戒刀頭陀回身合十施禮道:“是的,正是鬼影子婁東原。”

惠可大師發出嗟訝之聲道:“此人真是名不虛傳,身法之快,想來已是天下無雙的了。無怪三十年前的武林之中,曾經有人拿他的外號和名字立誓了。”

戒刀頭陀點點頭,神色之間,微有悶悶不樂之意。

惠可大師關心地問道:“師弟有什麽心事麽?”

戒刀頭陀道:“小弟自從為朱一濤施主出過力,返屋寺中之後,總是有點兒與往昔感到不同。本來以為這只是心情受到刺激影響,過幾日就能復原,如今方知這個想法完全錯了。是以心下甚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