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活佛灌頂(第2/3頁)

銅鈴驟響,喇嘛念誦停止。有人小聲說:“時辰已到,我們該請佛爺了。”

站出兩人,去了裏屋。過一會兒,兩人出來,小聲道:“佛爺只是搖頭。”有人答:“唉,請喇嘛再念一遍,我們等。”

祈禱文念完,又去裏屋請。一會兒請的人出來,說:“佛爺吼了句多事,趕我倆出來了。”有人答:“啊!我們還需等,請喇嘛再念經。”

半個時辰後,第三次請,終於請出了活佛。

何安下仰望,見罕拿身高過了兩米,紫銅色一張大臉,瞪著雙牛眼。他在青海政變時被打傷,腿部落下殘疾,左右手老鷹抓小雞般撐著兩個小喇嘛的脖梗走路,更顯得體量巨大,天神一般。

候場的人紛紛跪倒。

罕拿坐上床,猛拍椅背,“啪”的一聲脆響,以生硬的漢語說:“我即是佛!一切不管!”

說罷,招呼兩小喇嘛攙他起身,竟是說法完畢,要離去了。

一個人忙跑過去,跪在床下,“佛爺說法高超,只是我等魯鈍,實在無法領悟,請您還是說些較低的法。”連磕三個響頭。

罕拿厭惡地喝一聲,響如滾雷,向左邊小喇嘛揮手,小喇嘛從懷裏掏出把草梗,放於供桌上,宣布:“依次跪到床下。”

有人驚喜,“這是要給咱們灌頂了!”眾人排列整齊,依次跪在床下。罕拿揀一根草梗,揮手插人頭頂。

草梗細,小臂長,在人頭頂立得挺直。何安下思量,難道活佛竟是以法力,將草梗插進頭骨?

等何安下跪在床前,看到草梗一端有天生凹孔,如通下水道的拔子,在頭皮上用力一按,壓去凹孔內的空氣,便生吸力。

眾人頭上安草後,重新站好,小喇嘛囑咐要兩手合十,閉目聽咒。罕拿一聲長吟,開始誦咒,足念了半時辰。何安下感到有種牛乳黏稠、冰雪清涼的液體自草梗裏灌下,滲入腦中。

越愛越舒服愜意,罕拿活佛猛然大喝:“呸!”眾人驚得睜了眼,霎時斷了生理反應,神志前所未有的明朗。

小喇嘛將眾人頭上的草梗取了,罕拿開示:“草名為吉祥草,今日後,你們行路入門,都要按照頭頂上實有這根草的高度,低頭彎腰。”

一人叫道:“請活佛傳授大法!”

罕拿瞪眼,呈怒相,“漢人真是嗦,這就是大法!”眾人嚇得不敢再說,等一會兒,罕拿消了火,道:“取法衣。”

喇嘛們搬出個鑲金皮箱,取出一個十三棱的暗紅色高帽和一件魚鱗鎧甲,伺候罕拿穿上,狀如洪荒時代的武士。

下巴上系牛筋以固定高帽,牛筋接口處懸一個白色骷髏頭,核桃大小。罕拿握著垂在胸口的骷髏,道:“這是印度眼鏡王蛇的頭骨,比人的頭骨漂亮!”

眾人應聲稱是,皆有顫音。

箱子裏最後拿出來的是一座兩尺高顱骨,帶一串頸骨,展放於桌上,好似龍頭。

罕拿:“你們漢人自稱是龍的傳人,龍是無形的,卻會附著在一些有形的動物身上。”

他拱起指節,敲了下桌面上的顱骨,銹銅腐鐵之音,聽著十分難受。罕拿沉聲道:“這是駱駝腦袋,草原上沒有大型猛獸,駱駝平時溫良,可一旦瘋了,便是草原上最大的猛獸,搞得數百裏沒有人煙,它想殺光一地,不會有人逃出來,它的耐力和追蹤能力超過狼群。”

又敲了下,“五十二年前,蒙古赫圖穆旗出了一頭瘋駱駝,殺了整族人,這個部落就此滅亡。它在草原上造成了長達十年的恐怖,它老死後,牧民們出於畏懼,將它的骨頭供奉起來。”

罕拿低誦了一段咒語,將懸在胸口的眼鏡王蛇頭骨含在掌心,雙手合十,“眼鏡王蛇是天下最毒的蛇,噴射毒液達六米遠,人若皮膚粘上一點便死了。大多數蛇類極為愚昧,受制於本能反應,沒有腦子,即便你養它多年,也會照樣咬你。”

摩挲著掌心蛇骨,如珠寶愛物:“而最毒的眼鏡王蛇卻有人性,你善待它,它也會善待你,在印度常會看到眼鏡王蛇在人家中出沒,卻相安無事,被不懂事的小孩捏在手裏,也不會咬小孩,而是軟下身子,等小孩玩夠了,再爬走。”

以蛇骨作笛,吹了一聲,調子清爽。

罕拿:“善裏生惡,惡裏生善,眾生的生死流轉,成佛作魔,是如此的不可思議。我傳給你們一句咒語——啊啊嚇灑瑪哈。啊啊,是駱駝嘶叫之音。嚇灑,是毒蛇吐信之音。瑪哈,是佛音。你們在這三種音中,體會自己的善惡,決定自己的生死去向。此咒名為‘決定咒’,這便是大法了!”

喇嘛們立刻念起祈禱文,贊嘆說法功德。

念誦止住,一人大叫:“密宗不是還有觀想、手印、壇城、火供麽?據說修法一次要五個小時,怎麽會一句咒這麽簡單?”